第3章(3 / 3)

愚聞人之一心萬理鹹備蓋其虛靈之體得之於天所以主乎吾之一身宰製天下之事者孰有大於此者乎孰有貴於此者乎然放而不存日以昏昧至大至貴之物反流於卑汙茍賤之域而不自知矣然所以放者由於物欲牽引舊習纒繞故雜慮紛紜不能休息而無時在腔子之內也唯能主乎誠敬則本心全體即此而存外邪客慮無自入矣蓋眞實無妄之謂誠主一無適之謂敬二者既立則天理安有不明人欲何從而生哉但其功夫效驗周遍精切非一言所能形容是以類集聖賢所言誠敬之道共為一篇庶乎可以體驗而有得焉愚以為今之學者但當盡已之心毋使有一毫之虛妄齊莊嚴肅毋使有一毫之惰弛則所謂眞實無妄主一無適者自可至矣由是以窮理修身由是以齊家治國亦何所不可何所不能哉程子所謂聰明睿智皆由此出信不欺我矣

博窮事理以盡致知之方

程子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 凡有一物必有一理須是窮致其理窮理亦多端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別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處其當否皆窮理也 窮理非道窮盡天下萬物之理又非道是窮得一理便到隻要積累多後自然見去自一身之中以至萬事萬物之理會得多自豁然有覺處 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但於一物窮盡其它可以類推至於言孝則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別窮一事或先其易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譬如千蹊萬徑皆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通其餘矣萬物各具一理萬理共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 或問觀物察已者豈因見物而反求諸已乎程子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此合內外之道也語其大天地之高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學者所宜致思也然則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於自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 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若不務此而欲泛然以觀萬物之理吾恐其如大軍之遊騎出太遠而無所歸也 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 延平李先生曰凡遇一事即當且就此事反複推尋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循序少進而別窮一事如此既久積累之多胸中自當有灑然處 朱子曰讀書是格物一事 致知之方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講論之際使於身心性情之德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裏精粗無不盡其類以通之至於一日脫然而貫通焉則於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義理精微之所極而吾聰明睿知亦皆有以究其心之本體而無不盡矣 盈天地之間皆物也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則心之為物實主於身其體則有仁義禮智之性其用則有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各有攸主而不可亂也次而及於身之所具則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所接則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當然之則自不容已所謂理也外而至於人則人之理不異於人也極其大則天地之運古今之變不能外也盡於小則一塵之微一息之頃不能遺也

愚謂大學之教以致知為先蓋能推致吾之知識使無不盡則本心洞然萬變畢照由此而之焉則意誠心正而身修天下國家可得而治矣但其用力之方則在於即物推求以究其理方為的實若泛然從事於言語訓詁之末則講說雖勤文辭雖麗乃程子所謂翫物喪誌之學徒敝精神於身心無纖毫之益其遇事變亦茫然不知理之所在顛倒錯繆殆有甚焉尚望其能成已成物而無誤乎然亦無以他求為也今學者誠能讀聖賢之書反複尋究以求其理亦可以得致知之大端矣更於日用之間窮其何為是何為非事事求其至善物物尋其當然則致知之功莫切於此如此既久則知益明理益精矣

審察幾微以為應事之要

易曰幾者動之微吉凶之先見者也 知幾其神乎 詩曰潛雖伏矣亦孔之昭 中庸曰故君子內省不疚無惡於誌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 子思曰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愼其獨也 周子曰誠無為幾善惡 朱子曰欲動未動之間便有善惡正學者用心理會 天理人欲幾微之間 天理人欲之分隻爭些子故周子隻管說幾字 幾微之間善者便是天理惡者便是人欲纔覺如此便存其善去其惡可也

愚謂人生日用之間起居動息以至設施措置不能不與物接故不能無事然所以為事之理固已具於性分之內也若厭其煩擾欲絕而去之則陷於老佛之空寂若不察其理之當然以機變為足以應事則流於儀秦商鞅智謀之末為小人之歸矣然事物之閑雖曰無非天理所在茍失於省察則不覺陷於人欲之私雖或悔悟亦無及矣故必於事物初接本心萌動之際謹察精辨孰為天理孰為人欲使善惡是非公私義利判然於前然後從其善而去其惡如此旣久則義理益精自無過與不及之差矣

克治力行以盡成已之道

易曰君子終日幹幹夕惕若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書曰直而溫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 顏淵問克己複禮之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程子曰學問之道無他也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而已 人能克己則仰不愧俯不怍其樂可知有息則餒矣伊川問謝顯道相別半年做得甚工夫對曰隻去個矜字 矯輕警惰 朱子曰窮理以致其知反躬以踐其實 此間講說時少踐履時多事事都要人自去理會 凡是私已不是天理者便克將去行之久則善與自家為一為一則得之在我未能行則善自善我自我 人於道理不能行隻是在我之道理有未盡耳不當咎其不可行當反而求盡其道

愚聞人之有生便有所以為人之理是皆天之所賦非人力之所為也雖聖人不過盡為人之理而已孟子所謂踐形是也非聖人於此身之外別有所以為聖人之理也今所以不能如聖人之從容中道者是氣質有偏物欲有蔽故必克治其氣質之偏物欲之蔽使所行無過不及之差然後可以盡此身之理以成乎已也茍或知而不行則前所窮之理無所安頓徒費講學之功無以為已有豈不重可惜乎今學於此者務必實體此理而力行以終之以脫乎俗學之陋其力行之方聖賢方冊已詳姑舉大端於此以示同誌

推已及物以廣成物之功

愚聞子朱子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廓然大公其視天下無一物而非吾心之所當愛無一事而非吾職之所當為雖或勢在匹夫之賤所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者未嚐不在吾之分內也竊謂學者須要有如此心胸則規模廣大私吝之心自消推而行之豈有一民不被其澤一物不得其所哉此儒者之學必至於參天地讚化育然後為功用之全也聖賢開示後學深切如此顧乃背其名教偏狹淺陋成一已之功名茍一家之富貴使明德新民之大道正君善俗之太業不行於世嗚呼惜哉有誌之士尚當勉力於此以進複先王之治

白鹿洞講義

古之學者必以修身為本修身之道必以窮理為先理明身修則推之天下國家無不順治今諸君在洞者務必用功於此虛心一意絕其雜慮而於聖賢之書熟讀精思明辨反之於身而力行之又於日用之閑凡一事一物必精察其理一動一靜必實踐其跡則所學在我而於酬應之際以天下之理處天下之事必沛然矣又何古人之不可學哉且諸君以為今人之性與古人之性同乎異乎今人之心與古人之心同乎異乎茍異矣不敢強諸君若吾之心吾之性不異於古人又何古人之不可學哉諸君其勉之務使今日白鹿洞即昔日之白鹿洞今日之學即文公昔日之學今日之道即文公昔日之道不惟能盡乎吾身所賦之理而於國家崇建人文之盛典諸名公作興之盛意庶不負焉諸君勉之哉

麗澤堂學約並序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莫不全具仁義中正之德但氣質或異而賢愚以分此聖人修道之教所以不能無也夫自唐虞三代之盛人君躬行仁義以為教化之本建立學校以廣教之之道故人皆得以明其善複其性無愚不肖之患及周之衰教化不明乎上士無學於下人道或幾乎熄矣吾夫子以聖德無位與顏曾之徒講道洙泗是以君上之教雖已不興而師友之傳道學之緖垂無窮矣漢魏以下諸儒之學雖有未純而其用力之勤亦各有以成其一家之學至宋則眞儒迭出道學益明遠紹洙泗之盛今企仰於數百年之後恨不生於其時也方今海內之士學明德尊足為師表者康齋先生一人而已愚徃複從遊數載彷佛有以得其依歸但誌卑質魯又相去之遠不獲常相親炙恐離羣獨學終無以成德也於是乃與同誌某等構為麗澤堂相與肄業其中蓋本易之大象曰麗澤兌君子以朋友講習之義也凡學於此者謹德行明義理持其誌敏其力期底於成功庶乎麗澤之益為無窮矣成其美者地主某焉所立條約明示於後

一凡入麗澤堂者一以聖賢之學為宗削去世俗浮華之習尚節行惇信義毋習虛誕之文以幹利祿毋作草率之詩以取時寵各立日録簿一冊逐一書寫所習之業所行之事朔望鳴鼓升眾會於堂上稽其所進書於總籍以盡誘掖激勵漸磨成就之道

一學中規矩一依白鹿洞及程端蒙西山眞先生為準

一讀書務以小學為先次四書以及六經與周程張朱司馬邵之書非理之書不得妄讀

一讀書務在循序漸進一書已熟方讀一書毋得鹵莽躐等雖多無益

一凡學以德行為先才能次之詩文末焉

一凡學者行事皆於麗澤堂稟於師友會眾裁度其必合義然後許之如有立誌不堅汨於利誘以致違理害義者眾規之三不悛者責之不率者絕之仍於麗澤削去其名

姚仲遠傳

仲遠姓姚諱明廣信貴溪東嶺人早孤幼頴敏學胡氏春秋弱冠遊邑庠聲聞達於鄰郡景泰癸酉登鄉貢第卒業太學成化丙戌授監察禦史廵按遼東入掌貴州湖廣山東等道事複廵按南直隸浙江仲遠性剛直果於斷事摧抑權豪殄除凶猾辨釋寃枉革勵貪汙奏舉廉吏及天旱則為民禱雨至郡縣必臨養濟院以存恤孤貧屬縣疲癘則齋戒罪已禱神以祈免民災時有內侍督織者怙勢作威有司供饌歲用銀千餘兩仲遠竟裁抑之及任陜西按察僉事其為政臨民一如廵按時總甘肅督寧夏糧儲舊例銀米同給仲遠視銀貴則給銀米貴則給米於官無損軍士受惠實多以祿不逮養輒涕泣思親每遇忌日必蔬素歲時必致祭享才善吟有容溪集其言慷慨有氣節如其為人嗚呼仲遠剛介廉潔至於不食娼魚言質鬼神歴官之久而所居環堵蕭然若一寒士則尤可見貞廉之實夫二氣五行交運錯綜而人物生焉以氣之參差不齊故所賦之質得其清正剛直之稟者常少偏濁者常多仲遠剛正之氣得於天廉介之操著於世周則濟濟多士漢則豈在廉吏之下哉是宜書而傳之使公之風節凜凜在天地間而貪夫廉懦夫立則此傳不虛作矣

跋孟嚐君傳

世有稱孟嚐君田文能好客士歸之者三千愚以為齊國三千之客茍得其人必能務引其君當道誌仁則天下之民皆將歸之雖欲無王可得乎既不能然又不能預燭秦昭之奸力止其君毋使陷於虎狼之口及拘於秦又不能正其詞說陳大義以解其難顧乃為雞鳴狗盜古之賢者輔其主如此乎其賓如此其主亦可知矣

理厯法

問何以周天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曰此以天與日所行遲速而分也蓋天左旋日月皆左旋天行健日雖隨之偕行及遶地一周則天每過之日每不及積至三百六十五日零四分日之一過不及處始一周天與原處恰好相値遂分毎日所行不齊處為一度故周天為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天何嚐有度人何嚐量度之乎後世厯家以日月右行以日行一晝夜所躔闊狹為一度誤矣問日適遶地一周天過一度月不及何也曰此以日為主而言也天何嚐有過月何嚐有不及各循其性之自然以天為主則一日未滿而一周也以月而言則一日有奇而一周也天非過也以其行之健陽之盈也月非不及也以其陰之縮比天日為少緩也日非正得其中也乃陽之精明之主以其所行之出入而分晝夜也故以一日而論為得中比天行為少遲比月行為速也右周天度(右天日月所行遲速)

問日法必以九百四十分何也曰此原於周天之度與天日月所行遲速之不齊而置也蓋天度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月行縮於天十三度十九分度之七縮於日十二度十九分度之七既有十九分度之七四分度之一則分數不齊何以合天日月之數以致閏成歲以齊其不齊者哉故先將日月所差十二度布之於算卻以加九法算之每度加作十九分得二百二十八分再以元七分湊之則得二百三十五分此則因十九分度之七而置此算也再以算法四因而四倍之得九百四十分此則因四分度之一及四分日之一而置此算也必如此然後十二度十九分度之七及四分度之一其數始相合而齊用此而推周天之度則日月之相會大小之月氣盈朔虛而生閏以閏月定二十四氣以二十四氣定四時成歲無不脗合無過與不及之差矣(右日法)

問以三百六十五日四分日之一為一歲何也曰此以陰陽寒暑節候之徃複以驗天運之一周而天與日亦一會也蓋陰陽寒暑之循環者氣運之常故易曰寒暑相推而歲成焉然必有其序而不亂不驟故曰歲歲者序也以天日所差為一度積三百六十五日九百四十分日之二百三十五天之速於日者恰值一周天故曰天與日會豈眞有所會哉曰天日所會如此何以知其為一歲也曰古者以黃鍾律之管埋於地中置葭灰於管以候陽氣之複生蓋陽氣之生從下而上氣至則地中之管灰先動因此而知陽氣之複故以為一歲周人以十一月為歲首即此意也以梧葉候秋蓂葉候朔望尤明顯易見(右歲法)

問以三十日為一月或二十九日為一月何也曰此以日月所會而推月之大小也蓋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月之所行毎一日不及日十二度零十九分度之七積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日之所過月之不及恰當一周天日月相會而為晦日月相會於三十日之中則其月大為三十日相會於二十九日之內則其月小為二十九日毎一月則日多周一天月少周一天曰何以知之曰先將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布之於算以加九法算之得六千九百三十九分七厘半加九者以合十九分度之數也又以四因倍之得二萬七千七百五十九分四倍者以合四分度之數也然後以日法九百四十分以九四歸除之得日二十九餘四百九十九分也曰何以知月之大小也曰日月之會在二十九日九百四十分日之四百九十九以三十日為率則欠四百四十一以欠數消之則兩月消至八百八十二近有一日矣如前月日月會於甲日此月以四百四十一消之不出於甲日則此月有三十為大如前月日月會於甲日此月以四百四十一消之退至癸日則無三十而為小(右日月相會與月大小)

問毎日十二時一百刻如何筭曰毎日十二時一百刻毎時八刻三分三厘三毫每三時各八刻共加一刻成二十五刻(右時刻數)

問二十四氣四時十二月如何分曰以一歲三百六十五日零二十五刻布算以二四歸除之毎一氣該十五日二十一刻八分七厘五毫兩氣為一月積三月為一時積四時而成一歲是每歲四時一十二月二十四氣也(右時月節氣)

問閏法如何曰先儒言之詳矣其法以二氣為一月則溢乎三十日之外者為氣盈以日月之會為一月縮乎三十日之內者為朔虛合氣盈朔虛而閏生焉蓋盈者愈盈縮者愈縮盈縮之數恰當一月朔望之數則置閏焉以三十日為率每月氣盈四百四十一分二厘半朔虛四百四十二分則盈縮之閑該八百八十二分二厘半以盈虛之數挨至三十二個半月有餘其月無中氣則置閏月(右閏月)

問儒家以日月左旋厯家以日月右旋其不同何也曰儒家順其所行而正推之故理與數合而為一厯家逆其所行而反推之故理與數離而為二此不可不知也天與日俱陽也天體健而行最速日行雖速而天常過一度也月陰也其行不及日在天則一日不及十三度有竒其實皆隨天而左行也厯家不識天行之健反以日為右行一日止行一度夫日為陽之精明之主一日遶地一周日出地上則明而為晝日入地下則暗而為夜一晝一夜遶地一周而周乎天之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無餘欠明矣豈有一歲才得周天之理陽速陰緩若曰日行一度月行十三度有奇則月行速於日十三倍決無此理以顯然之象觀之日月東升西沈每月日周天三十次月止二十九次是每月日多一次周天豈非日行速月行緩乎但厯家以天體不動日月五星逆算則其數簡易易推故也(右日月左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