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薑王宮,莊王後抱著兒子笑了哭了,薑公於一旁安慰娘娘,亦多不計較其偷跑出宮的事體。弦商拍著其母後的背,想是那些小夥伴不敢來宮裏稟報其失蹤一事,然其怎會得如今才回來?可那又如何。弦商依舊是那個整日杯酒尋歡,舞文弄墨的紈絝小公子,好似那件事體從未發生過。
真真未有發生過嘛?應是隻得其心裏曉得。
朋友們有辰光會得喊其去暖煙閣,去便去罷。吃著摻了不少水的酒,見著那些諂媚委蛇的女子周旋於朋友之間,每每這時,其便會得想起那個竟是待其講句話都怯生生的小姑娘。雲筠逸,竟是不覺笑出聲來。何事?有人詢問。無事,你們吃著,我先出去走走,今朝我請。說著便走了出去。今朝我請,又有哪朝不是其請。
老阿爹可是要去菱鄉,捎我一程可好?出了暖煙閣便聽見大街一旁的老人說要去菱鄉,菱鄉,不正是那個小姑娘的家鄉,想著亦是有長延未曾見過他們了,心念一動,便喊住了老人。哦,小書生要去菱鄉?菱鄉可遠著呢,看你衣著,定非尋常人家,想來也不會得有親戚在那種地方,去做甚?老人給驢子喂著草柴,瞥了一眼弦商。弦商笑道,去看一個人。莫不是小書生的心上人在哪?上來罷,再不上來老頭子可要走嘍哦。弦商跳上驢車的另一邊待老人同坐。
心上人,會是嘛。
今朝沒得落雨,菱鄉便不複記憶中的模樣。清透,悠長,飄著源源的酒香,醉了一條弄堂的人。這弄堂裏的房子都長一個樣子,弦商兜兜轉轉了幾個圈,終究沒得尋著小姑娘的家。
雲家的小女兒長得幾多漂亮,心腸又好,平日給咱們看病不收幾個銅鈿,今朝還給送藥呢,其聽人家說。雲家的小女兒,不曉得是不是其。是啊,他人這般好,要是我兒子娶了他,我這個做婆婆的得多舒逸。你就省省罷,雲姑娘可看不上你家兒子。看不上我家兒子就看得上你家兒子了啊?不是,我聽說,這個雲姑娘人是好,就是太傲了,咱們菱鄉的小夥子任其挑亦挑不上一個,這不十六了都還守著家裏那個破藥廬。噓,小聲點,雲姑娘可對咱們好著呢,我們可不能不厚道。也是……
弦商上前攔住兩個婦人,收扇行揖,小生初來貴地,方才聽著兩位議論雲姑娘的事,覺著這個雲姑娘委實神奇,小生是個好結交善人的,想著定是要見上雲姑娘一麵才不虛了此行。其生得好皮相,氣度不凡,開口又有理,一笑,便是讓兩個婦人紅了臉。他們相視一眼,我們這便去尋雲姑娘,小書生不若待我們一道罷。有勞兩位了。又是一揖,語笑嫣然,直看得兩個婦人臉紅心跳,心還道怕是下凡來巡視的仙人罷。
喏,前邊那個分藥的便是雲姑娘,小書生若是想結識,我們可相幫引見。婦人指著長長隊伍前的那個黃裳女子道,弦商忙回無需麻煩,小生在此等一會兒便好。那我們先去取藥了,婦人告辭。
那日一別,竟已是三年。弦商勾了勾唇角,其卻未得幾多改變,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淡黃的衣衫隻是頭上兩個包子變成了如今的一個簡單的小髻,上插素色木簪,淡色的唇一開一合。阿四爹爹,這藥你記著每日吃一次就好了,休多吃了,吃完了再來待我要啊。那個阿四爹爹接過藥點著頭,從懷裏掏出一些銅鈿,雲雲啊,阿爹老是收你送的藥弗好,這個是阿爹給你的錢,收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