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仍然抿緊了唇。
於是他又歎了口氣,斷斷續續地說:“那個…我不對…那個…裝病,還…還麻煩你照顧…”
微微地抬起眼,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傘的顏色還是別的什麼?再低一些,看他的手把傘柄捏得死緊,關節泛白。
他不說話了,“呼呼”地喘著氣,讓他想起背不出功課的孩子。
“在外邊等了多久?”蘇凡抬起頭,溫溫和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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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剛好路過…”籬落別開眼,眼神有些虛。
“走吧。”蘇凡不去揭穿他,舉步往前走。
頭頂的天空旋即如影隨形地跟來,一時竟不覺得冷了。
路上又遇見了貴武和他剛過門的新媳婦,聽說就是他先前在外頭的那個。
“作孽喲,他媳婦死了才幾天?”莊裏的女人們都看不慣。
便都說貴武先前對他女人好都是假的,就為了她手邊藏著的那些嫁妝。現在東西到了手,人又死了,還有什麼能攔著他風流快活的?
莊裏的流言蘇凡偶爾聽王嬸說一些,都不放在心上。君子謹言慎行,不在背後道人之短長。
點點頭互相打個招呼,那媳婦嬌滴滴地對他們行了個福禮,一雙桃花眼隻盯著籬落的臉打轉。走遠了還回過頭來拋一個笑,身姿婷婷,媚眼如絲,確然有顛倒眾生的本事。
“這女人不是好東西,以後提防著些。”待看不見他們的身影,籬落對蘇凡道。
“嗯?”蘇凡疑惑。
“那個男人活不過冬天了。”籬落又說。
果然,方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貴武就被發現死在了雪地裏頭。胸膛被劃開,腸子流了一地,心肺內髒卻都不見了。
那時籬落正伴著蘇凡讀書: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屋外喳喳呼呼地喧鬧起來,管兒就進來說是貴武死了。
蘇凡驚異地看籬落,籬落說:“那個女人不是好東西。”
管兒也跟著點頭。
又過了幾天,冷不丁地大冬天打下一道雷,正中貴武的屋子。人們看得膽戰心驚,趕緊都跑去看。卻找不到貴武他女人,翻了大半天翻出一具焦了的骨架,上麵還裹了些破碎的人皮。
人們方才知曉那女人竟是女鬼裹了人皮變的,都說怪道美成那樣。貴武恐怕是在賣胭脂時被她勾上了,鬼迷了心竅,就騙她老婆的嫁妝好跟她雙宿雙棲。他老婆怕也是他弄死的,虧他那時候還哭得跟真的一樣。後來得了手,這女鬼就掏了他的心。隻是怎麼又打了道雷下來就沒人說得清,就異口同聲地說是老天爺看不過去才收拾了她
因這事,莊裏頗熱鬧了一陣,大冬天的還捧著個手爐聚在掉光了葉子的大樹底下議論。甚至還有鄰莊的專程跑來聽新鮮。
狐狸怕冷,沒有去湊那熱鬧。就在屋子裏圍著火爐一件件講給蘇凡聽:
“他前麵那個媳婦倒不是他弄死的。是自願的。招靈幡上有黑氣,那是人死了魂魄在上麵團著。凡是這樣的,必是生前做了法,甘願用命來求什麼的。死了後不能轉世,魂魄就在外遊蕩直到灰飛煙滅。那道雷就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