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2)

正文 2楔子·忽生變

夜幕初降臨的時候,她正在房裏自己品著茶。新下來的黃金桂,色澤明麗,香氣宜人。

門被輕輕一叩,起身去開門,看清來人眉眼一彎:“來得好快,等一下。”便從屋裏取了布匹出來交給他,交代他哪一塊做哪個款式,對方認真聽完記下後咋了咋舌:“陛下還真把映陽新進的雲錦都賞了姐姐啊……”

她抬手在那宦官頭上一敲:“看你這個樣子,說得好像自己沒得過賞似的,好好的交給尚服局去做,回來有好茶請你喝。”

對方連連笑應,捧著布料走了。

不過一刻,又有人叩門,打開門,卻是大監①鄭褚,她連忙一福:“中貴人②。”

鄭褚一點頭算是還禮,麵有難色,焦灼道:“唉,我知道你要嫁人了,陛下也準你這些日子不當值,可今兒個事出突然,隻能叫你去一趟。”

她一疑:“不知出了什麼事?”

“陛下方才去了長樂宮一趟,皇太後遣退了眾人和陛下單獨說了幾句,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陛下回來便是大怒。怡然婉然又教導新宮女去了,旁人服侍著隻怕不遂陛下的心。”鄭褚極是客氣地向她解釋了事情始末,她聽完欠了欠身:“奴婢收拾好便去。”

其實也沒什麼太多可收拾的,不過是簡單地整理了妝容。半刻之後她便到了廣盛殿,一進殿門,就見宮人們跪了一地,手中都收拾著奏折紙張。心中暗道好大的火氣,莫不是掀了桌子?

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卻見陛下此時並不在殿裏,也俯□和他們一同收拾,問了身旁的雲溪一句:“陛下呢?”

雲溪朝她吐了吐舌頭:“出去了。姐姐剛才沒瞧見陛下發了多大的火,莫說我們沒見過,鄭公公也嚇了一跳。”

她把手裏的幾本奏折收整齊了放在一旁,又繼續拾掇散亂在地的其他東西。因為位居禦前尚儀,這些東西她總要經手的,卻一直很守規矩地從不去看,眼睛無意地瞟過地上一本打開的奏折,一行字恰好映入眼簾。她心裏一凜,撿起來合好摞在手邊的那一摞奏折上,低低問雲溪道:“方才陛下去見皇太後的時候,帝太後③可在?”

雲溪回答“不在”,她一頜首:“我大抵知道陛下發火的原因了,一會兒都別亂說話,近前我服侍著。”

周圍的幾個宮人齊齊地低應了聲“諾”,又都低頭做事。

在賀蘭宏晅麵色低沉地回到廣盛殿的時候,殿裏已經收拾得規整如初。他走到禦座旁,看了看侍立一旁淺淺向自己福身行禮的宮女,麵上即隱約蘊了笑意:“快嫁出去的人了,回去打點自己的事就是了,還來禦前幹什麼?”

她莞爾道:“到底還頂著禦前尚儀的名號,怎麼好不做事呢?”

宏晅看著她無聲一笑,落座下來,隨口問她:“婚服可開始置辦了?”

“已經讓林晉交代給尚服局了。”她一邊回答一邊從旁的宮女手中接下茶盞,穩穩地跪坐下去放在他麵前的案上,徐徐道,“適才奴婢進殿的時候看折子散落一地,不知陛下為何發這麼大的火?”

他一短歎:“也沒什麼,祺裕的事罷了。”

她心下有了數,確是關於和親之事。半年前,大燕兵指靳頃,一舉奪回祁川西南部的失地將靳頃人趕出。但這個盤踞大燕邊界多年的遊牧民族也是有血性的,軍心激憤要求與大燕決一死戰。靳頃汗王不願冒這樣的險,“請求”大燕下嫁祺裕長公主,永結世好。這於大燕亦是件好事,雖說奪回失地沒廢什麼工夫,但若靳頃有心以死相搏,於大燕終究是個不小的威脅,如此這般算是互相給個台階下,對誰都好。宏晅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雖然送公主和親有失國威,但眼下著實不是與靳頃拚死的時候,他繼位不過三年,正該是養精蓄銳之際。

但祺裕長公主是皇太後的親生女兒,皇太後自是舍不得的,看來他是在去長樂宮與皇太後商量此事時碰了釘子。

他與皇太後如何,不是她該出言評說的,當下改了話題,含笑道:“眼見著就差一道賜婚旨意了,陛下還不肯告訴奴婢那安夷將軍是什麼樣的人麼?”

宏晅飲著茶,麵色一黯,放下茶盞時又是如舊的笑意:“急什麼,嫁過去自然就知道了。”

她一抿唇,麵帶嗔怒:“陛下這般瞞著奴婢,倒好像是隨便挑了個人家就把奴婢指出去了,不敢讓奴婢知道一般。”

宏晅一聲啞笑:“別想套朕的話。朕和母後一起給你挑的夫家自不會差,到時候你見了便知。”

守口如瓶。

她無奈地一歎表示認輸,宏晅側頭凝睇她一瞬,沉道:“都退下吧,朕自己待一會兒。”

一眾宮人都如獲大釋般無聲地行了禮,她亦沒有多言,起身一福後隨眾人一道退出殿外。

鄭褚叫她去歇息,讓其他宮人直接去宏晅的寢殿成舒殿候著,她想了一想,道:“陛下此刻還在氣頭上,奴婢還是留下的好。”

鄭褚一想也對,雖則禦前的宮人都是個頂個的機靈,但比起這幾個從太子府帶進來人在心思上還是差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