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敢以那樣大不敬的話說明自己的心緒,又如何會食言呢?
嗬……
“娘娘……”紅藥怯怯地出現在我身側,為我遞上一塊錦帕,勸慰道,“娘娘莫要傷心了,陛下不會因此怪娘娘的……”
她以為我傷心是因為宏晅生氣。
其實我很盼著我與他能生氣,真心實意的生氣。兩個人都在對方麵前不服軟,據理力爭,爭得麵紅耳赤,隻因為自己心中的那一份執拗和在意。
而不是因為算計。
然後一覺醒來,望著清晨的陽光,兩個人都靜下心來,心平氣和地交談前日裏爭執的事情。誤會也好、真有一方有錯也罷,總之是要平和地想出一個辦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方拂袖離去,之後他來見我也好、我去見他也罷,中間要隔著許多路途、許多禮數。
我心中的渴求仿佛與幾年前不一樣了。
猶記得要許嫁那會兒,我每每想到嫁人的場景,都是數抬的嫁妝、精美的嫁衣、戰功赫赫的新郎,轟動錦都一時。
現在……柴米油鹽醬醋茶。我渴望的是最平靜的夫與妻。
也許愈是在人人渴求的高位上,就愈會渴求最簡單的生活吧。
“母妃。”元沂揉著眼睛走進來,睡眼惺忪的樣子,好像被人擾了清夢。我帶起笑容,向他招了招手:“怎麼不睡了?”
他走過來,在我身邊規規矩矩坐下:“想喝水醒了,聽宮人說父皇與母妃生了氣。”
我心頭一顫:“沒有。”
他眨一眨眼:“那父皇呢?”
“有幾位大人有急事求見,父皇去見他們了。”我微微笑著,他猶帶不信地追問:“真的?”
“騙你幹什麼?”我理所當然地笑向他道,“若母妃真和你父皇吵了架,還指望著你去說和呢。”
“哦……”他點點頭,站起身一揖,“兒臣告退。”
我頜首,他退了出去,回去睡覺。我叫來林晉,森然冷道:“去查,誰在皇次子麵前嚼舌根兒了,杖斃。”
林晉冷靜躬身:“諾。”
這些事不該讓元沂知道,任何人也都沒有必要讓他知道。那同他說這些的宮人,指不定又是安了什麼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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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賊難防。
次日原該去晨省的時候,我在去長秋宮的路上被長寧宮的人攔了下來:“帝太後請您去一趟。”
帝太後?
“諾。”我福了一福,隨著他們去。
長寧宮,太後剛起榻不久,正梳洗著。她坐在妝台前靜靜闔著眼,木梳從她黑白交錯的發絲間順過。我不作聲地走過去,從宮娥手中接過木梳,耐心地一下下梳著,帝太後猶未睜眼,微微笑道:“晏然,你規矩越發全了,進殿之後行禮了沒有?”
“嗯……”我想了一想,銜笑道,“行禮啦,太後沒看見不是?”
“謊話都不會編。”帝太後睜開眼睛,嗔笑道。我肅了肅容,站起身端正一福:“帝太後大安。”
帝太後笑容愈濃:“行了,坐吧。”
我坐回去,她笑看著我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我便開始手裏絞著腰帶東張西望。她疑道:“你有事?”
“沒有……”我低下頭,喃喃道,“不過這會兒是晨省的時間。”
“哀家差人和長秋宮說過了。你在皇後那兒禮數向來周全……”她緩緩笑著,“怎的總跟陛下爭執?”
我一驚。
“太後……臣妾……”
又沒得解釋。
“行了,昨晚的事,哀家都聽說了。”宮人奉了茶來,帝太後接過抿了一口,“哀家在宮裏這麼多年,頭一回見你這樣敢明明白白嫉妒的。”
是,嬪妃善妒是大罪,我昨晚那番話卻說得大大方方毫不拐彎抹角。
見我靜坐不吭氣,她又笑道:“你就不怕哀家治你的罪?”
“若要治罪,陛下昨兒個在簌淵宮就治了……”我偷眼瞧著她,囁嚅道,“既然稟了太後,就是沒打算治臣妾的罪。”
“是,這話不錯。”她擱下茶盞,“那哀家若告訴你並非皇帝告訴哀家的呢?”
“什麼?”我心裏咯噔一聲。
“哀家還以為你比誰都懂宮裏的隔牆有耳。”她的笑意慢慢漾開,“可長個記□,若有下回,哀家可不一定偏著誰。”
“……諾。”我覺得麵上窘迫得發燙。宮裏這些個事,多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被如此戳穿又加以一番教導實在感覺頗是怪異。俯身一叩首,“多謝太後……”
“嗯,還有……”帝太後睇一睇我,“嬈姬的孩子……”
我垂眸不言,她既知道了昨晚的事,必定每一句話都了然於心,我不必主動再解釋什麼。
“哀家知道你不會動那孩子。”她沉一喟,帶起幾分厲色,“但哀家也不希望,你去動皇子帝姬的母親。”
“太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