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娘親露出方才失態的神情,這裏頭似乎不太妙啊,“娘,有話您就直說,別藏著憋壞自己。”
李月容似乎有些生氣,美目一下子亮起,盯著他和馮洛焉道:“你倒教訓起為娘來了,為娘還沒與你算賬呢。”
段蕭不明所以,也似乎震驚於此刻的情況。
“娘,您在說什麼?”
“我能說什麼呢?你自小就頗有主見,娘想管著你都難,這回你更好了,給為娘找個了男媳婦,愈發、愈發無法無天了……”李月容勾起一絲冷淡的笑容,斥責道。
馮洛焉倏地站起來,麵色一陣白一陣紅,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夫人,您不要怪蕭大哥,是我一直騙他,說我是個女子,他才會誤入歧途,與我糾纏在一起,都是我的錯,您罵我吧!”
段蕭也臉色鐵青,一下子站起來,一把握住馮洛焉的手,凜然道:“娘,是我要他的,要責罰就罰我一人,不關洛焉的事。”
“洛焉?叫得倒是夠親熱。”李月容的臉色陰晴難定,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還未說些什麼,你們作甚要死要活的?都給我坐下。”
段蕭與馮洛焉五指緊扣,如臨大敵地站在一處,一時半會兒還不敢坐下。
李沛看好戲似的笑道:“你們坐下,先把飯吃完再說吧。”
段蕭這下知道為什麼李沛總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容,原來這廝早就知道已他娘知曉馮洛焉是男的了,竟然不通風報信,嘴巴這時倒是死嚴!
“坐下。”李月容難得還有心思再說一遍。
段蕭重重地揉了揉馮洛焉的手心,意思是告訴他不要慌張,看一步走一步。事情突然生了變故,令人始料未及,馮洛焉戰戰兢兢地坐下,捧住自己的飯碗,心髒噗通噗通直跳。他猶如一隻無頭蒼蠅,滿世界瞎撞,看不到前路希望。若是段夫人綿裏藏針,之前一直是試探他,就想瞧瞧他想玩什麼把戲,那麼自己扮作女人向她諂媚,定會被她嫌惡。一個男子好好地不幹正事,偏偏穿成女人模樣矯揉造作,哦,他光想想就沮喪。
這頓飯後半段吃得氣氛壓抑,段蕭無心吃食,臉色冰寒,就在想他娘是怎麼看穿馮洛焉的裝扮的?照理說長成馮洛焉這麼清麗秀氣的模樣,多數人定會認為他是個女子才對。特別是馮洛焉說話的嗓音,清清淡淡,偏細膩柔和,確實也不像是個糙老爺們的喉嚨。
吃完飯李月容也沒說話,三個人沉默地坐在長凳上,就見馮洛焉一人一臉灰敗地收拾碗筷,擦淨桌子,又出門洗碗去了。
等馮洛焉再次踏進門檻時,就聽到李月容道:“你倆出去吧,我與阿馮單獨談談。”
這顯然令馮洛焉措手不及,他可沒有信心與李月容麵對麵對抗,要是李月容咄咄逼人地要求他離開段蕭,他可怎麼辦?馮洛焉慌張了一下,隨即想起自己對男人的承諾,他誓要與男人同舟共濟,直麵艱險的,那麼在迫不得已時,他便跪下乞求李月容,那是他最沒有尊嚴的做法,可是,他願意為男人一試。
段蕭斂容起身,走到馮洛焉身邊,抬手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輕聲道:“別怕,我娘不會為難你的,有我在,我們不會分開。”
“嗯。”馮洛焉動情地咬著唇,癡癡地望著男人。
“好了,我快被你倆膩死了。”李沛拉著段蕭走出去,順便帶上門。
等他們走了,李月容才對馮洛焉招招手道:“你過來吧,阿馮。”
馮洛焉似乎如臨大敵,破釜沉舟般走到李月容身邊,低聲道:“夫人……”
“坐下吧。”
馮洛焉低眉順眼地坐在她身邊,心中忐忑難安,就在想李月容會怎麼出言刁難他。豈料李月容細白的柔荑忽然撫上了他的臉,把他生生驚了一跳。
他抬眼驚恐道:“夫人?”
隻見李月容竟是在落淚,剔透的淚水倏忽滑過她的臉龐,衝花了她淡粉色的胭脂,真真的楚楚動人。
馮洛焉嚇壞了,以為是自己氣哭了李月容,登時手忙腳亂,看見李月容擱在桌上的錦帕便趕緊拾起來替她拭去腮上的清淚。
“夫人、夫人您別哭,打我罵我都行,就是別哭啊。”
李月容撫著他的臉頰,哽咽道:“你長得真是與她一模一樣,太像了、太像了……連燒菜愛放草藥都一樣……”
馮洛焉呆呆地看著她:“我與誰……像?”
李月容潸然地哭了一會兒,漸漸止住了哭腔,她知道自己失態了,急忙拿過錦帕自己擦起淚花來,“還能有誰,自然是你的娘親,馮嵐了。”
馮洛焉這下真的大駭,叫道:“夫人,您認識我娘?”
怎麼可能呢?!自己的娘親認識當朝的郡主?!
李月容破涕為笑,見他愣愣的模樣,欣慰道:“她便是我的故人,我與她失去聯係已近十五年了,我還以為此生再也得不到她的消息了……”
馮洛焉熱淚湧上眼眶,幹澀道:“夫人,我娘已走了六年了。”
李月容其實早已聽李沛說到過,馮洛焉的娘親已經死了,她心下空蕩蕩的,此時又說出來,更是難過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