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了湖渠,曬裂了土地,正長苗的莊稼被活活曬成草,最終燃成一片焦黑的灰燼。
眼看著涼都城餓殍滿街,令狐儀查遍史書,也不知這次大旱的最終誘因是什麼。年老的國師隻是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眼裏盡是蒼夷:“恐怕是有妖孽作祟啊……”
令狐儀大驚,第一瞬間想到的就是狐非這個半人半妖的弟弟。
然而當時狐非早就遠走他鄉,雲遊四海去了,哪有閑情來降下這樣大的一場災難。況且他自己還生活在涼都城,狐非沒有理由獨獨在涼都施展妖法,降下災禍,除非這個半人半妖的弟弟是想讓他令狐儀死。
此時坐在中堂的令狐儀略微尷尬地靜默著,不知該如何給狐非解釋,難道要讓他說是怕他接近拙鸞害了他?
狐非一向對拙鸞疼愛有加,甚至親密多過他這個一同生活了近十年的大哥,如若此時告訴他緣由,隻怕狐非一時情急,會對柳風不利。
雖說狐非答應過他不在人間施展妖法害人,然而為了拙鸞,保不準他會冒險。柳風雖懂道術,卻也隻是凡人之軀,一旦起了衝突,金雲朝就將損失一名能呼風喚雨的年輕國師,令狐家也會因為狐非害了仙童而受到牽連。
令狐儀越想越心驚,看著一旁令狐非和令狐慕探究的神色,心中有些焦急地想著要怎樣解釋才能既阻止狐非接近拙鸞,又不讓他惱羞成怒。
“令狐儀,你弟弟要做官,你作為長兄要竭力輔佐才是,為何這樣推脫?”令狐慕皺著眉頭,滄桑而不失英挺的臉上染上不悅。
令狐儀心中一緊,眼神中閃著愧疚看向一邊同樣是一臉疑惑的狐非,心中早已編好一條理由,十分奇怪,卻再合乎情理不過。
終於恨下心來,咬咬牙解釋道:“不是我不願意輔佐他,隻是……隻是……朝廷要的是文職,二弟的字實在太難看了,而且他一直沒好好念書,識字無多,恐怕連最閑散的官職都難以勝任。”
“咣當”
狐非一直拿筷子戳著點心,聽了令狐儀一番解釋後,終於順利成章地將手中的兩根細木棍跌到了地上。
令狐慕也是詫異,轉念一想,也對,他這個二兒子確實愛玩,難以勝任文職一點也不奇怪。
他又偏頭看了看一旁呆愣著的狐非,皺了眉。
這小子也不知是遺傳了狐姈,還是吃得太少,堂堂令狐慕大將軍的兒子,竟生的細皮嫩肉。骨頭架子倒是修長勻稱,卻周身不見多少肌肉,這要是隨了他戍守邊疆,還沒走到,估計就已經渾身散架要人扛了。
看來靠著他大將軍的名號,也不能給這秀氣的小子謀個武職。
難道他令狐慕的兒子就這樣窩囊下去,連個朝廷的小官都當不上?
狐非心中焦急著要見困在宮牆裏的拙鸞,和令狐慕想的一樣,卻比他更快出口問道:“難道連個最沒用的閑差都混不上?”
令狐儀略顯為難地點點頭。
“隨便什麼職位,長史、大夫、督學、最次參讚總行了吧?”狐非胡亂地扯著他聽過的官職名,一股腦兒全抖出來,這麼多,不信就沒有一個合適的。
令狐儀不苟言笑,搖搖頭:“任這些官職的人都要讀過汗牛充棟的書,還要參加全金雲朝的考試,最後要在聖上的大殿裏答上他出的題,才能最終上任。”
“什麼牛?什麼棟?什麼考試?”狐非徹底懵了。他最討厭讀書,打小就討厭,長大了更是打死也不願再看那些金科玉律一眼。一被令狐儀逼著學詩,大多數時候都是一溜煙消失,化作雪狐,在山野間遊蕩去了。
現在他才明白讀書原來這麼重要,最起碼,那些經書就是狐非越過宮牆,見到拙鸞的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