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歲末年——思之我憂,流歲繞東;憂之我懼,沫年共勉。
年幼時,我的故鄉大宋還未卷入戰火的紛爭中,母親時常陪著我看星空,她總指著破曉時最明亮的星星對我說:我的綰蘇一定要嫁一個像那顆星星一樣的男子,他可以不是最好的,但必定一生隻鍾情於你一人,並將你帶去最好的地方。
我笑了,天真的問母親:那星星離我好遠,那麼那個人,也會在很遠的地方吧?
不。母親說:無論他離你多遠,也無論他多晚才會出現,你一定要等,即使為他錯過了些許年華,你等到他後也會發現,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才剛開始。也或許冥冥之中,你們早已相見。
政和九年,母親帶著五歲的我逃離了宋,來到了一無所知的大遼。
年幼的我雙眼大而明熠,但卻盛不滿這日漸瘡痍的江山。
我依然記得那天向我們疾馳而來的駿馬,母親的帽子在混亂中被扯下,一頭如瀑的黑發傾瀉在白淨的鵝蛋臉兩側。
有個麵色黝黑的男人收起鞭子指了指我們,然後便有人將我和母親擒住。
但是忽然間,那些凶神惡煞的人立刻安靜下來,臉上現出一絲敬畏。
一個騎在高大烏騅的男人出現在我們麵前,他不怒自威的臉讓我本能的抵觸。那人眼神片刻不離母親,母親同樣不卑不亢。然後他手中的鞭子向空中用力的揚起,在那有黑色皮膚的男人臉上狠狠的甩了一鞭,那人右臉上立刻出現一道深紅的血杠,然後便退下了。
那時我並不知道,我和母親的命運,竟會就此改變了。
男人臨走前,將那根銀色的鱗銀鞭留給了我母親,鞭子上依稀有殘留的血腥。
天慶十二年的秋天,遼太宗耶律延禧將母親召進了宮。
那日馬上的男子,便是大遼的天祚帝。
那天,我們走出客棧,一個右臉上有一道疤的男人,牽著那匹青色的烏騅,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仰起頭看了看陰沉的天際,轉身說:“母親,要下雨了。”
刹那間,一個天雷滾過,雨點砸下來,很快便濕了一地的泥。母親撐起油紙傘,牽著我走到那個男人麵前。
後來我想,這個叫做胤寬的男人之所以對母親死心塌地,大概就是因為那一個下雨天,我們的傘,也替他擋掉了些許的雨吧。
我的父親,是宋朝的睿熹王爺,皇帝的兄長,徽宗皇帝散漫無能,受宦人蠱惑,誣陷父親私通遼國,最終因叛國罪而入獄。證據便是家中搜出的一封連父親都不知曉的遼國信箋,筆跡出自當今大遼天祚帝之手。母親知父親一心為主,看重名節,於是為洗父親之冤屈,帶著我從密道逃脫了宋兵的追捕,一路艱辛,終至遼國大都。
一切都在母親的計劃之中,但唯一沒有料到的便是她的生命中,還會有一個叫做胤寬的男子如我父親那般待她。
就像我,也沒有料到生命迂回輾轉之際,會遇到那個天狼星一般的美男子。
後來天祚帝允諾母親會親寫封信呈給宋朝皇帝,並蓋上大遼玉璽為證,信中故意提及父親一案,並代表大遼對此表示不滿,然後便會有主和派重審案情,較之筆記,真相大白。但條件是母親需進後宮,餘生不得再回宋朝。
信使出發兩月後帶回回音,那天母親高興的第一次走出天祚帝賜給她的笙玥殿,剛跨出宮門,頭頂上飛過一對漂亮的大鳥,這鳥成雙而過,母親喜上眉梢,覺得自己與父親今生或許前緣未盡。就在母親展顏而笑時,其中一隻大鳥突中一箭,嚎叫一聲,栽倒在地,另一隻不願形單影隻,應聲跟著撞地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