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喜說話向來喳喳,齊天睿也不計較,隻看著千落道,“你們也知道了?”
千落微笑著點點頭,將一碗紅豆粥擱在他跟前兒,“是韓公子前兒過來瞧柳眉,正巧小喜過去送東西,聽說的。”
“韓榮德?”齊天睿嗤了一聲,“他倒是個閑的!我就說麼,明兒才納征怎的就能都傳開了。”
“明兒要納征了?”小喜驚叫,“那你今兒還過來做什麼!”
“小喜!”千落喝道,“越來越不知規矩!”
看主子當真黑了臉,小丫頭這才覺出自己這麼指鼻子指臉地跟這位財神爺說話實在也是膽子大,隻是心裏憋了一股子氣,真真為姑娘心疼!這樓裏哪個不是被人捧在手心裏的人物?多少少年公子攀都攀不上,哪個爺敢怠慢?人家那邊廂整日裏不是遊山玩水、就是彈琴賞月;這邊廂,好的時候再容不得旁人,冷的時候就隻一個人,一個人撫琴,一個人擺棋……想來那些人哪個有姑娘的名聲大?莫說是金陵,就是江南一代也求不得的琴仙子,哪個有姑娘這般的人品和才藝?現如今還有多少人巴望著能近前,卻偏為著這麼一個人茶不思、飯不想!這位爺倒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如今要娶親了,連個交代都沒有,這會子來做的什麼!可此刻見了他,姑娘眼裏哪還容得什麼,自己心裏再替她不值也不敢頂嘴,小喜咬了咬唇,訕訕的退到一邊去。
“明兒要納征了?是哪位千金?能入了你的眼,必不是個俗人。”千落拿著小勺輕輕在碗裏撥弄著一顆沒有煮開的紅豆。
“怎的不是?”齊天睿挑眉,“你將將不還說我是個俗人?”
千落一時咬了舌,臉上有些掛不住,心裏梗梗生硬的落寞此刻便端端露了出來,與這尷尬之色巧成遮掩……
齊天睿隻管大口吃著粥就著點心,根本不曾留意身邊人的臉色,三下兩下一碗粥就見了底,就了一口熱茶方又道,“我今兒過來就是要告訴你,明兒我一早就得趕著吉時走,留下石忠兒來接你,不急,晌午能過去就行。”
千落一怔,“要我去哪兒?”
“粼裏啊。”
“粼裏?”
“哦,”齊天睿這才想起來還未道出原委,“我嶽家就在粼裏,你說巧不巧?”
“你這……”千落此刻哪裏還想得什麼巧不巧,沉甸甸滿心沉此刻似都定在了一處……“你……去下聘,我跟著去做什麼?”
“你不是說這些曲子總讓人想起粼裏風光,我倒沒瞧見過,難得這麼清靜,咱們去山裏看看。若是還下雨,”說著,齊天睿神神秘秘地湊到她跟前兒,“你可知那譚家班的譚老板就是從粼裏出來的?聽說他在那兒還養著一個小班,都是最得意的弟子閉關苦練,去聽聽?”
他離得這麼近,絨絨的雙睫下黑漆的眸這麼清楚,燭光點在裏頭,亮閃閃,隻有她的影子……
平日裏那不屑的壞、醉朦朦的邪氣都不見,目光這麼軟,軟得她的心痛得不敢呼吸,像極了那一日初見的驚怔……
如此隨意,仿佛明日隻是個尋常踏青的日子,仿佛納征是去替旁人下聘,仿佛那新郎倌的行頭不過是件尋常的衣裳,仿佛這一切……都與他二人無關,他依舊,是初見就為她得罪權貴墮入獄中,又五千兩銀票將她封在樓中的那個男人……
“嗯?”瞧她半天不語,怔怔的,齊天睿抬手刮了一下。
“……哦,好。”千落趕緊低頭,沒讓他瞧見雙頰上滾落的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