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的事,可這風雨夜,真要出個什麼事那可就全完了。咬咬牙,狠狠一鞭子抽下去,自己躥到前麵引路,足足錯開兩個馬身,但凡有失摔得我粉身碎骨,爺您能顧得勒住韁繩就是好的。
……
早已敲了三更,莞初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大眼睛睜得溜溜圓,窗外雨絲密,撲打著窗,若是竹篾紙定是綿綿細潤,催人入睡,可這金貴的玻璃窗,叮叮咚咚的,又清脆,又歡快,越發敲得人精神十足……
後天就是與落儀苑相約的日子,想起那纖柔的女子,莞初不覺挑了挑小眉。早聽說落儀苑中的女子都曾是各家的花魁,真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一個風塵女子可以風情萬種,卻怎可如此飄飄如仙?膚若凝脂,氣若幽藍,美目婉轉,淚光楚楚,周身一股說不出的清冷,更覺那遠遠飄渺、不可得的美……
絕代佳人淪落風塵,連她這女人都看著心疼,更況男人……
憶起她一口一個“我家公子”,若是料得不錯,那該是供養她的“恩客”。從前,這二字落在耳中就讓人難堪,總覺的是那買//春、買笑、醃臢醜陋的男人。可從佳人口中柔柔地喚出“我家公子”,蒼白的臉頰帶著淡淡紅暈,那嬌羞癡癡的模樣真是羨煞旁人。
為了他,她低聲求人,羞曝女兒心事;為了他,她巧設小計,千裏風沙都覺甘甜……“恩客”二字果然褻瀆,早耳聞也有那風流雅士、翩翩公子結緣風塵,世俗恨,卻又怎奈得人間情癡……
怎能料得為救玄俊竟是牽扯出這麼一樁情//事,想成人美事也得天時地利,好在相公去了杭州,後天晚上許是才能回來,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
一個人越想越出神,竟是未曾聽得那重重的砸門聲,待有了好幾下這才一個激靈,心應著那扣門聲通通直跳,像要跳出了喉嚨,強自定了定神,一骨碌爬起來。
門栓打開,冰冷的雨水撲麵,隨之落進一個高大的黑影,不待她應,他已是反手將門掩住。雨聲比阻斷在外麵,就著上夜那朦朦的燭光,他一把拉下了鬥篷帽子。
“呀!相公!怎的是你!”
丫頭驚訝得小眉都豎了起來,脆生生的聲兒入在耳中好是清甜,齊天睿一咬牙,濕濕的大手托了那小腰就將她舉了起來,“渾丫頭!怎麼是我?你在等誰呢??”
被他狠狠嗬斥,莞初才覺失言,趕緊賠笑,“不是不是,我,我是說,你怎的又趕夜路?”
一扭頭,軟軟的腰肢貼著他的臉頰,粉粉的小衣兒撩了一個角,正搭在他口鼻處,深深吸了一口,暖暖的身子,她的味道,沁在心頭,心焦燥渴久旱甘霖,不覺就輕輕摩挲……
“相公……癢呢。”
“……忍著。”
悶在她懷中,他的語聲好啞。莞初低頭,烏黑的發絲上濕噠噠的雨水,不知是走得多急,連那厚厚的雨鬥篷都遮不得,讓那冰冷的雨水將他渾身打透,從袍角墜下滴滴答答地敲著地麵,靜夜裏,好是清晰;冷雨珠兒積不住順著他的臉頰滑下,她忍了忍,抬手輕輕撫去……
“相公,放我下來,趕緊換衣裳,要著涼了。”
她求了又求,他才依依不舍放下了手臂,她這麼輕盈,像那紅綢上翻轉一條小蛇,落在濕濕的地上,一點聲響都沒有。將將離懷,又忍不得,一把摟進懷中,橫豎已經沾惹了她,不如就都濕了吧……
手臂一攏緊,冰得她打了個寒戰,而後,不再動,任他將這一路帶來的風雨都給她……
“丫頭,”
“……嗯,”
“想我麼?”
她沒吭聲,隻乖乖地在他懷裏,齊天睿笑了,下巴輕輕磕磕她,啞聲道,“渾丫頭,連哄哄我都不肯。嗯?這麼大的院子,這麼大的屋子,一個人連個丫頭都沒有,睡著不怕?不想我抱……”
他正一個人說得歡,想著再不能有人應,豈料那懷中忽地輕輕地,輕輕地點了一下頭……他心頭一熱,低頭,強著她四目相對,她終是再躲不得,抿抿唇,小渦兒憋得圓圓的,好半天才喃喃道,“有……一點點……怕。”
“好,好,”喉中不知怎的就有些幹,他壓了壓才道,“往後……再不讓你一個人睡了,啊?”
“那你不去出去辦事了?”
“去啊,去也帶著你。”
“真的?”
清澈的琥珀一點點朦朧的燭光也這麼亮,他看著,點點頭,語聲沉,啞啞地膩在喉中,“往後,走哪兒都帶著。”
她一挑小眉,噗嗤笑了,笑得小肩都顫顫的,“我才不跟你去呢!”
他正是想得心熱,忽被這清淩淩的笑聲一盆涼水潑下,竟是比這百裏來的雨水都冷,大男人一時屏不住羞惱,大手順了她的身子就狠狠揉搓,“好你個混賬丫頭!竟敢戲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