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不知何時情起,一旦點破,就收攏不住,他得空兒就往齊府跑,見著見不著也要離得近些,但凡聽說方姨娘帶著她回了娘家,他當即就尾隨而至……
去年深秋,一個月在方家老院,情難自已,日日枯等,夜夜相纏,終是抱得佳人,越過了雷池……
十五歲那年韓榮德就有了通房的丫頭,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丫頭,早就了然無味。一時得著心儀的人兒,如何還能把持得住,恨不能時時刻刻共赴巫山……
與秀筠之事,韓榮德並非全無計較。翰林齊府是金陵城裏根深蒂固、眾人尊仰的書香門第、仕宦之家,與新貴的轉運使府相配,隻有過無不及。隻是……秀筠雖是長房大姑娘,卻是個庶出的身份,韓榮德雖也是姨娘庶出,可韓儉行的一房夫人三房姨娘養下了六個女兒,唯有這一個兒子,獨子嫡承,這一來便十分尷尬。
娶她,成與不成一直在他的計較之內,隻是沒想到事情能突然棘手至此。一個月縱//欲之歡,秀筠有了身孕,卻因著女孩兒懵懂,直到兩個月才知道,悄悄傳信給他,立時就慌了手腳。回府見著那一府威嚴,才知自己根本就不敢提這樁親事。
當務之急,趕緊寫了信,千哄萬哄,跟她說清利弊,一定要身子利落方能議親,又附帶了墮胎的方子送進去給她,想著巧菱是知心人又靈巧,從齊府的藥房弄那幾味藥易如反掌,主仆兩個背著人打下來也就是了。
她聽話地應下,而後再無信來,當是一切都已安置好,隻待靜養身子,他便放下心來。誰知,這近一個月過去,他再往齊府去,才從天悅口中得知她被齊天睿接進了私宅,當時隻覺一股寒氣從後脊襲來。齊天睿是個旋風的性子、千足蟲,生意鋪陳大,天南海北,忙得連戲園子都幾年不進了,難得一點兒功夫就是落儀苑和曲子,那重金買下布置的私宅不過是個睡覺的地方,接了自己的嬌妻過去享受也便罷了,怎麼會好好兒的把隔房的妹妹接過去玩耍?定是蹊蹺!
怕什麼便來什麼,待到往巧菱娘家去使了銀子尋著傳信,終是得著秀筠的親筆信,原來,那胎兒不但沒有打下去,竟是還要生養下來。韓榮德頓覺五雷轟頂!宅門裏的醃臢事多了,雖說未出閣的女孩兒出這種事實在是羞恥,可畢竟是你情我願,往後若是府裏通融娶過來就罷了;若是不能夠,鬧出來,他不認,齊府也不會大張旗鼓地來尋事,隻能恨自己家的女孩兒不尊重,早晚尋個人家把她嫁了,是不是處子之身自有法子遮掩。可這孩子一旦生下來,不管養在哪兒都是一塊心病,更況是養在齊天睿的膝下!
說來歸齊,他怕的,是齊天睿……
這是個陰狠狡詐、不擇手段的主兒!眼睛裏頭揉不得半點沙子,誰敢迷了他的眼,他敢把人眼珠子摳出來!早年有那玩古物的不識相,與他的九州行搶食兒、做假,一時得意,轉頭就落得傾家蕩產、走投無路。
齊天睿,睚眥必報,趕盡殺絕!
越想越怕,韓榮德額頭滲出汗來又冰冷,黑暗中聽著窗外的風雨咆哮,沒有半分江南的綿綿春意,隻覺鋪天蓋地下來要把他壓碎了……
臉麵在齊天睿麵前不值半分錢,可此人又偏偏的極護短,秀筠定是在府裏露了破綻被這眼睛最尖的人看見。如今護衛下來,又肯為她收養安撫,這做哥哥的可謂用心極致,韓榮德卻更覺心驚,齊天睿不可能不怒,那背後隱忍下的恨與狠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你這是怎的了?”柳眉點了燈燭,又拿了長衫來給他披上,擔心道,“臉色這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