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下老祖的爵位,六歲成王!

這傳奇的身世本該到此結束,肅王滅門,在朝中再無根基,一個空爵位養一個小王爺,再不會有什麼實權把握。豈料,這小王,生就帶著一股霸人的氣勢,學文習武,搏命一般的狠絕。行走京城,達官顯貴的公子哥們哪個敢觸他的黴頭?為戍邊,兵部擂台奪印,當年的武狀元險些命喪小霸王拳下。血淋淋的帥印奪下,又送回,唯丟下一句話:我阿爸就是十六歲奪的印,我今兒也試試。

雖說囂張,卻是極有根源。瓦剌汗國雄踞草原,統一在即,而當年的太師奪位成了大汗,此人正是景同在草原的養身之父。胡人血性、極護犢子,登基不久就封景同瓦剌汗金頂一字王。從未有人能在兩邊為王,從此邊疆修好,更進一步。每年瓦剌特使往中原送禮,都會拜望肅王府。兩邊至親,人都說小霸王一封信,頂得邊疆千軍萬馬,如今的安寧誰又能說沒有他的功勞?

隻是,這榮耀落在齊天睿眼中,卻不知為何對這小王生出一絲憐憫:他口中的草原如家一般親近,思鄉之情溢於言表,可中原與胡地不可能永世修好,他究竟算是哪邊的人質?一旦戰火起,他這一身的武藝會為誰而戰?為他出生前就滅去的族人,還是他睜開眼就看到的親人?為他身上流淌的血,還是為他心頭的掛念……

午宴開得晚,一頓飯幾個人吃到了後半晌,又上了茶。景同正跟莞初聊得起勁,莫向南卻提醒說,與樂園的戲要開鑼了。景同蹙了蹙眉,“我不愛聽戲!”

“那是我大哥的班子。去聽聽吧。”

“是麼?”景同驚訝,“那可得去捧場!你們一道去麼?”

齊天睿原本不想去應那場麵,可知道丫頭是想讓小王爺去給譚沐秋鎮鎮場子,這便應下。隻不過,莫向南依然不便前往。臨行,齊天睿回頭看著伊清莊的匾額下,莫向南負手而立,修長的影子落在西斜的日頭裏……小王爺的叔叔,小小的綢緞莊主,他一定有萬般的苦衷才不能在世人麵前露麵,賺盡銀錢又如何……

……

晴了一整天,此刻朗朗夜空,繁星滿布,一顆一顆綴得仔細,落在水麵上,閃閃爍爍,天與地和;小風過,悠悠漣漪,一波一波將那光暈開去,滿湖晶瑩……

沿湖而走,馬蹄嘚嘚兒,莞初靠著身後的懷抱,深深吸一口那湖水與星辰的清新,醉了一般眯了眼睛……

“看把你美的。”身後沉沉的語聲輕輕咬在耳邊,“將才的戲聽過癮了?”

“你不過癮麼?”

“嗯。”齊天睿不得不應。哪裏得見譚沐秋素衣清唱?隻有一把胡琴跟奏,這麼近,這麼清靜,能聽得到他喉中轉音,幹淨利落;大開大合,蕩氣回腸!更難得的是,原當今兒這場麵這麼尊貴,金陵城的達官貴人定是都接了帖子,銀錢先不論,多少臉麵?往後誰還敢輕看譚家班一眼?可一去才知道,隻有他們幾個,至親摯友相聚,好不親近。齊天睿不得不歎,譚沐秋果然大氣!

“看我哥今兒唱得痛快,他與褚大人真的是好呢。”他的聲音,莞初早已慣熟於心,今日她就是小心翼翼地看著哥哥和他身邊圍攏的人,難得見那眉頭舒展,難得聽他與人聊得熱絡,一遍遍回想隻覺心暖,“小王爺也與哥哥好呢。”

“哎,說起那個小霸王,臨走他把你拉出去給了你個什麼?給我瞧瞧。”

“不。”

“當著相公的麵,敢接旁人的信物,當心我回去揍你!”

他威脅得好“狠”,手臂卻攏緊了她,下巴磕在她肩頭,癢癢的。莞初笑了,蹭蹭他臉頰,“喏,是隻小狼牙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