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了帕子強忍著憋得小臉通紅。若是擱在從前,這一副狼狽相定是要落在婆婆眼裏,可這會子閔夫人哪裏還顧得,喜道,“那正好,一會兒叫他一道往福鶴堂去!”

婆婆喜滋滋地接著吃,莞初低了頭,眼前一小碗粥,撥弄來撥弄去,心跳得厲害,用力握著小調羹屏著,還是虛得直冒汗,原本無力,這一刻身子裏似忽地生了力氣,耳根子都熱,人直想往起站。吃了飯要往福鶴堂去,會不會吩咐她去叫他來?不如跟太太說她先回去服侍他換衣裳?還是說自己要回去換衣裳?畢竟從廟裏回來這一身素淡,是不是去見老太太不適宜?

一個人亂糟糟的,這麼些日子相思都不如這一刻的心慌,那朝思暮念的容顏在眼前的白粥上模糊起來,忽地一下,就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二爺來了!”

正一個人心煩意亂,忽聞簾子外頭一乍聲,莞初猛抬頭,不待她腳沾地,簾子打起,人已大步走了進來。

一身雲絲薄綢,撲麵清新的水汽,他顯是將將沐浴,頭發還潮著,用了她最愛的花露油,一股淡淡清涼的薄荷香。暑熱風塵,人瘦了,也曬出了日頭的顏色,眼窩微陷,越顯得鼻高挺,棱角俊逸,神采朗朗。看著他,莞初不知怎的心裏竟是委屈,小鼻子酸酸的,也忘了當著婆婆的麵她是該起身給相公行禮才是,隻管怔怔的,嘴巴不覺就撅了起來。

齊天睿俯身行禮,“太太,”

“我的兒!”看著兒子,閔夫人喜不自禁,“快來坐。”

齊天睿起身坐在了莞初身旁,炕桌窄小,那身子高大一下子就將她掩了一半。莞初正想著裏頭挪挪,卻不料他一麵與閔夫人說著話,一麵將手臂支在桌上,胳膊肘正落在她膝頭,身子略略一歪,外人瞧不出,可那身重量卻已是毫不顧及地落入她懷裏,她若動,他一定會落了空,莞初忙安生了,端端地,就這麼托著他……

清涼的薄荷香輕輕地漫入口鼻,像他不知憐惜的依賴一樣,將她抱攏;那重量這麼沉,沉得她有些支撐不得,卻壓住了那按捺不住的心慌,空落填不滿,汗卻悄悄落,撅著的小嘴抿了抿,抿出了小小的渦兒,低頭,安靜地吃起了粥……

“我的兒,餓了吧?”閔夫人抬手被兒子沾了沾一路來額頭掙出的細汗,一麵吩咐,“快給二爺添碗筷。”

“不必,我吃過了。”

感覺那小膝頭顫顫的,他心裏疼卻越發生了促狹,更靠緊了她,大手探下炕桌一把握住那吃力的小拳,緊緊的。她驚了一小下,就乖乖地不動,低頭吃她的粥,小拳頭在大手悄悄兒地展開,掌心貼了掌心……

“睿兒,你快瞧瞧。”

兒子在一旁陪著,閔夫人也顧不得吃了,吩咐人又取了那帖子來遞給他。

齊天睿打開瞄了一眼就撂到了桌上,嘴角一絲笑,“姨媽姨丈也是太用力。”

看他神色如常,語聲懶散絲毫不見驚喜,閔夫人忙道,“這回你姨媽和姨丈可盤算謹慎,文怡那孩子也識大體,自己挑的。”

“哦?”齊天睿一挑眉,“她自己挑的?”

“我當時在錢府,一張單子上都是求親的人家。”閔夫人說著,略略頓了一下,畢竟在兒媳和下人們麵前顯擺是一回事,在知根知底的兒子麵前道實情又是一回事,遂支應開身旁人,方低聲道,“前些日子那事,著實傷了文怡那孩子,”說著就想白莞初一眼,怎奈兒子身型高大,將她已然擠在了身後,瞅了一眼無處落,隻得罷了,“遂議親這事你姨丈便打定主意要順了她的心,文怡開口就說要嫁到金陵,那單子上原本也有幾家,可她都瞧不上,嫌商賈買賣太小氣,又嫌官家不夠勢氣。最後你姨丈思來想去,才又添了這麼一家,文怡一瞧就點了頭。我原想著還要費些時日,誰曾想,這沒幾日竟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