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大義凜然地抿了一口。
“看你!”丫頭嗔道,“毒//藥麼?”
齊天睿白了一眼,將茶盅擱在桌上,“喝得我心驚肉跳!”
她抿嘴兒笑,雙手撫上他的額頭,輕輕揉捏,“相公,勞累這麼些日子,不如我給你解解悶兒,緩緩心累?”
齊天睿眯著眼享受了一會兒,方懶聲道,“你想怎麼給為夫緩這心累啊?”
“嗯……”莞初想了想道,“生辰時候那樣如何?我給你唱幾段?”
“當真?”
“嗯。”
記起那一夜,小燭輕風,那麼清奇的譜子,那麼清奇的聲音,磕在他肩頭,實在是難得極趣。後來再哄她,哪裏還哄得著?齊天睿這一聽,當真來了精神,“好啊,就唱《雅觀樓》!”
“嗯!”
莞初邊應著,邊彎腰從桌下打開的木盒中取出一樣東西,起身遞到他手中。齊天睿低頭一看,不覺驚訝:這是他的琴,原一直鎖在私宅後園,這怎麼……
“相公,早說了拉琴給我聽,一直沒得著,今兒你拉琴,我來唱。如何?”
齊天睿沒有馬上應,隻看著這琴。想起上一回與琴合奏已是恍如隔世,如今又在手,熟悉的感覺入一股觸上心頭,灰蒙蒙一層,不辨悲喜……
琴身一塵不染,琴皮與琴馬常有人保養,隻是這琴弦與千斤顯是重新調過,丫頭是有備而來。他抬手撚了撚琴弦,“多少年不碰了,手生。”
“不妨。”莞初輕聲應著,又拿出一疊紙張,“這是從你書架子上尋來的譜子,就照著這個,你拉,我來和。”
瞥一眼那琴譜,是丫頭的字跡,抄得那麼仔細,連與原譜不同之處的修改都仔細地標了出來。他抬眼,她正歪著頭近近地看著他,淺淺的眸中似是有些擔心,小渦兒都抿得有些癟,他笑了,“行。”
見他應下,莞初輕輕提了口氣,退到了幾步之外,“起調。”
弦音起,西皮流水板的過門,音挑起,高挑流暢。他一眼譜子都不曾看,卻是把多年前專門配著雲逸的嗓音修成的譜曲信手拈來,像是昨兒兩人將將在台上合作,從不曾離手……
小過門,過板起唱,他的目光投過來,等著丫頭那女孩兒的聲音轉合生角。記得她曾特意揉進江南唱書之韻,別有一番滋味。豈料……一句開口,鏗鏘有力,低柔蒼勁;氣勢足,壓得穩,氣韻醇厚,合腔華美,倒倉之後的聲音竟然是如此幹淨!恍惚之中,看不著眼前的女孩兒,隻覺那雄渾氣勢、千軍萬馬就在身後……
琴音戛然而止!
房中靜,靜得那窗外的雨聲和門外的嘈雜都似遠遠而去,靜得這房中的潮氣都似凝結……齊天睿看著眼前的丫頭,她抿著嘴兒,兩隻乖乖的小渦兒,毫無遮攔地呈給他,根本……就不曾張過口!齊天睿轉頭,那聲音來自八仙桌外,落地的屏風後,看著那四季花屏遮掩,想不出那後頭是怎樣的前世光景,難不成……真是那威風凜凜的白馬將軍,有了輪回?
齊天睿蹙了眉,回頭看向莞初。丫頭安安生生地站著,看著他,清淩的水眸似沉靜的湖水,將他突然的心驚都接了去,輕輕撫慰……
看他僵在那裏,眉頭想展,卻展不開,莞初一直提著的心終是輕輕落下,看著他,抿嘴兒微微一笑,食指比在唇邊,噓……
雨水聲又大,停了好一刻的琴音又起。這一回,琴音飛挑,挑出多年前塵封的記憶,屏風後的聲音追隨著,金戈鐵馬,高山流水,一道奔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