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查也不能信要砍頭的重犯還能這麼悠閑地拉琴。”

莞初聽著抿嘴兒笑,想著他打扮成琴師的模樣,帶著扁方的帽子,席地而坐,圍在一群小丫頭中間,怎能不生趣兒?

天悅也笑了,這就是二哥麼!忙問,“師兄,那今夜你就得把賬簿送過去?”

“嗯,我這就得走。”說著,譚沐秋接過莞初手中的茶盅,又把被子給她掖掖,“你先睡,不要等我。”

“你當心。莫要……與他多說什麼,等到……”

“我知道。”

安置好莞初,譚沐秋與天悅出到外間,又道,“天悅,你二哥叮囑你:不管明日公堂之上是風是雨,哪怕就是大哥人頭落地,你也一定不能露麵,切記!”

“……哦。”

……

送走譚沐秋,天悅折轉回來,夜已深又下著雨本該回廂房歇著,可看著那正堂臥房裏亮著的小燭,天悅蹙了眉,思來想去,一跺腳,又大步上了台階,推門進去。

“嫂嫂,睡了麼?”

“還沒有,有事麼?”

隔著帳簾,天悅好是壓了壓嗓音,盡量柔軟,才道,“嫂嫂,你又……歇在師兄臥房裏?”

“嗯。”

“嫂嫂!”幾日來真真是看著心裏憋得慌,實在不吐不快:“你們就是親兄妹也不能如此啊?你歇在他房裏倒罷了,他也……歇在裏頭!我,我二哥要是知道了,還了得??”

隻聽帳中輕輕籲了一口氣,她沒做聲……

天悅又道,“嫂嫂!我二哥可氣性大,又最是個有盤算的人,明兒堂上是三叔的摯交方大人主審,我二哥一定滿盤扭轉得勝!到時候回到私宅不見你,定會尋到此處!你怎麼跟他交代?”

“我知道了。不早了,你去歇著吧。”

她的語聲好柔軟,讓天悅的脾氣竟是沒地方發,忍了又忍,悶聲道,“橫豎我什麼也沒瞧見!你哄好你相公就是!”

“多謝你。”

☆、第116章

……

“齊天睿!!你個豎子小兒!!竟敢咆哮公堂、含血噴人!本官……”

“韓儉行,你個老王八蛋,還本官?你算什麼狗官?燒官倉,殺劉泰,侵吞江南穀米,心比蛇蠍毒,胃口比豬都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哪來的狗臉在人前叫,早該一頭磕死那官帽上,以謝天下。”

府衙外淅淅瀝瀝、秋雨不盡,公堂上唇槍舌劍、熱氣騰騰。一邊是堂堂朝中三品大員,年近半百、頭發花白,一身散答團花緋袍、頭戴烏紗帽、腰束金荔帶,耀眼的公服、軒昂的氣勢在陰森威嚴的堂下被壓得十分突兀,此刻氣得臉似豬肝、老聲粗氣,一字一句,斟詞酌句,駁得口泛白沫;另一邊,年輕的公子,一身雨過天晴的箭袖,青絲高挽,白玉束簪,身型略瘦越顯挺拔,高鼻薄唇,眼窩微陷,唇角一絲嘲諷,目光淩厲之中透著戲謔;出口語速快,語氣淡,劈裏啪啦扔過去,不氣不怒,罵得好不痛快。

堂上端坐正是右都禦史方簡博,此刻抱著肩身子前傾,幾是趴在公案上,看得十分過癮,待到罵得差不多了、眼看著韓儉行老兒就要被噎死過去,這才慢條斯理拿起驚堂木輕輕敲了一下,溫柔地叫,“天睿,天睿,齊天睿,”

“是,大人,草民在此。”齊天睿這才意猶未盡的重新低頭應話。

“同源的賬上落有給裕安祥的三分,”方簡博翻看著案上厚厚的賬簿,“是利錢麼?”

“不是。是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