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輕笑道:“老跋忘了?誰夠狠誰就能活下去。不僅對敵人狠,對自己也要夠狠。所謂破釜沉舟,逼到絕境才會有轉機。”他抬頭望天,深深吐出一口氣,又道:“機會難得,大霧天氣將是我們最好的屏障。還有就是……我總有點不好的預感,陵少在長安會有麻煩。”
跋鋒寒一頭霧水地道:“這跟子陵有什麼關係?”
寇仲搖頭道:“你有沒有想過,少帥軍的勝敗存亡,直接影響著陵少在長安的境遇?如果我們敗給宋家,結盟的事情便提都不用再提,陵少在長安會立刻陷入被動,侯希白和李小子也未必幫得了他。但若我們能盡快取勝,他在長安就會安全得多。”
跋鋒寒皺了半天眉,終於點頭承認他說的有道理,道:“你倒是很能為他著想。”
寇仲淡笑道:“一世人兩兄弟嘛。”
送走李淵,李世民返回來見徐子陵。道:“軍情緊急,父皇讓我明日便出征。”他看了徐子陵一眼,又歎道,“我總覺得這裏有些不妥……父皇不是答應過子陵,三日內給你答複?”
徐子陵一時沒反應過來道:“是啊。怎麼了?”
李世民似乎不知該怎樣說才好,想了一想道:“我怕這三日之間,會出變故……子陵是李唐的客人,若有什麼事,我無法向少帥交代。”
徐子陵明白了李世民的意思,是說他帶兵緊急出征,長安城內的事便無法兼顧。他怕三日期滿後,李淵一旦不同意結盟,會有人會對他不利。
徐子陵道:“無妨,我料令尊不會那麼冒失。何況我們還有楊公寶庫這一逃生秘法。”
李世民還是頭一次聽說楊公寶庫的這一功能,詢問地看著他,徐子陵便將楊公寶庫內裏結構和通往長安城外的密道坦然相告,並無一絲一毫隱瞞。
李世民動容道:“子陵確是將我當做朋友,不然不會告訴我如此機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道:“這麼說,原本少帥可以通過控製巴蜀進入楊公寶庫的秘道,直接攻入長安?”
徐子陵神色微黯道:“正是。不過師小姐阻止了他哩”
李世民苦笑道:“這個消息讓我整條脊背都涼浸浸的,由此也可知道長安能維持和平到今日,實屬僥幸。”接著他振奮精神道:“兩位為天下百姓著想,我不會辜負你們這番心意。我明日出征,子陵留在長安也要小心。”
這已是兩日以來第三個人對他說小心,徐子陵微笑道:“我自會謹慎行事,世民兄請放心吧。”
黃昏時分,卜天誌進入帥帳稟報道:“少帥,起霧了!”
寇仲霍地起身,走出帳外。
果然,白茫茫的大霧彌漫天地。時間雖是黃昏,卻根本看不到夕陽,滿天都是一片朦朧的白,遮蓋了原本的一切顏色。所有事物都被籠罩在大霧之中,隻隱隱有個輪廓。即使以寇仲的眼力,也難以看到二十丈之外。
極目遠眺時,江上水汽蒸騰,一片迷蒙,同樣什麼都看不清楚。可以想象如果他們的偷襲成功,不啻於從天而降,宋家將會陷入混亂和惶恐之中。
跋鋒寒在身後跟出來,道:“這等大霧,比我預想得還厲害。”
寇仲似乎心情極好,笑道:“可惜我是個粗人,不懂形容。若白老夫子見了這景象,大約能寫個‘大霧賦’之類的文章吧?”
跋鋒寒不屑地道:“那種腐儒寫出來的也不過是些酸溜溜的東西。造化之功,又豈是文字所能窮盡?”
說話之間,可以看到少帥軍的將士們紛紛在碼頭往來穿梭,將戰船準備停當,每條船上均蒙有白布,在大霧之中立刻模糊起來,幾乎分辨不清。
兩人在霧中立了一會兒,衣服就被打濕。寇仲傳令讓士兵們備好油衣,以免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