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字典也有嚴肅的用途。要能善用字典,就必須知道字典這種書的特點在哪裏。
桑塔亞那(Santayana)評論希臘民族是在歐洲曆史中,惟一未受教育的一群人。他的話有雙重的意義。當然,他們大部分人是沒受過教育的,但即使是少數有知識的—有閑階級—的人,就教育要接受外來大師的熏陶這一點而言,也是沒有受過教育的。所謂教育,是由羅馬人開始的,他們到學校受希臘人的指導,征服希臘後與希臘文化接觸,而變得文明起來。
所以,一點也用不著驚訝,世上最早的字典是關於荷馬書中專門用語的字典,以幫助羅馬人閱讀《伊利亞特》及《奧德賽》,及其他同樣運用荷馬式古典字彙的希臘書籍。同樣的,今天我們也需要專門用語字典才能閱讀莎士比亞,或是喬臾的書。
中世紀出現了許多字典,通常是有關世界知識的百科全書,還包括一些學習論述中最重要的技巧的討論。在文藝複興時期,出現了外語字典(希臘文與拉丁文雙語),因為當時主要的教育是用古代語言教學的,事實上也必須有這類字典才行。縱使所謂鄙村野語—意大利語、法語、英語—慢慢取代拉丁文,成為學習使用的語言,追求學問仍然是少數人的特權。在這樣的情況下,字典是隻屬於少數人的讀物,主要用作幫助閱讀與寫作重要的文學作品。
因此,我們可以看出來,從一開始,教育的動機便左右了字典的編排,當然,保留語言的純粹與條理是另一個原因。就後一個原因而言,有些字典的目的卻剛好相反,像《牛津英語字典》,開始於1857年,就是一個新的裏程碑。在這本字典中不再規定用法,而是精確地呈現曆史上出現的各種用法—最好的與最壞的都有,同時取材自通俗作品與高雅的作品。把自己看作是仲裁者的字典編輯,與把自己看作是曆史學家的字典編輯之間的衝突,可以暫時擱在一邊,畢竟,不論字典是如何編輯的,主要目的還是教育的工具。
這個事實與善用一本字典,當作是外在輔助閱讀工具的規則有關。閱讀任何一本書的第一個規則是:知道這是一本什麼樣的書。也就是說,知道作者的意圖是什麼,在他的書中你可以看到什麼樣的資訊。如果你把一本字典當作是查拚字或發音的指南,你是在使用這本書,但卻用得不夠好。如果你了解字典中富含曆史資料,並清楚說明有關語言的成長與發展,你會多花點注意力,不隻是看每個字下麵列舉的意義,還會看看它們之間的秩序與關係。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想要自己進修,可以依照一本字典的基本意圖來使用—當作是幫助閱讀的工具,否則你會覺得太困難了。因為在字典中包含了科技的字彙、建築用語、文學隱喻,甚至非常熟悉的字的過時用法。
當然,想要讀好一本書,除了作者使用字彙所造成的問題外,還有許多其他的問題。我們一再強調我們反對—特別是第一次閱讀一本難讀的書時—一手拿著書,另一手拿著字典。如果一開始閱讀你就要查很多生字的話,你一定會跟不上整本書的條理。字典的基本用途是在你碰到一個專業術語,或完全不認識的字時,才需要使用上。即使如此,在你第一次閱讀一本好書時,也不要急著使用字典,除非是那個字與作者的主旨有很大的關聯,才可以查證一下。
其他還有一些負麵的告誡。如果你想要從字典中找出有關解決共產主義、正義、自由這類問題的結論,絕對是最討人厭的。字典的編纂者可能是用字的權威專家,卻不是最高的智慧根源。另一條否定的規則是:不要囫圇吞棗地將字典背下來。不要為了想立即增進字彙能力,就將一連串的生字背下來,那些字義跟你的實際生活經驗一點關聯也沒有。簡單來說,字典是關於字的一本書,而不是關於事的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