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肖品雄的情緒有點激動,而齊豫廷跟齊嘉,也被這他們從來未曾得知的事實所震驚。他們一直以為,一烈的母親,是那個從頭到尾最可憐的受害者,可現在,卻聽到這樣的真相……雖然對肖品雄並未完全放下心防,但他的這一番話,他們竟是沒有半點懷疑。
“左尹正其實並不看好我,左筱芷要跟我在一起他一直都是反對的。得知懷孕之後,為了躲避左尹正的責難,我帶著已有身孕的左筱芷逃離左家,分別帶著他們到另一個城市安家落戶,等筱芷將孩子生下來,我們才又回到了這座城市……而這一切,弋的媽媽卻是渾然不知的。後來的事,你們也都多多少少有點了解了,她知道了,抑鬱而終,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對外界,我都是封鎖她去世的消息的。再後來筱芷卻在瘋癲狀態下,帶著一烈離開我安置他們母子的‘淩波小築’,然後……我無法疼愛一烈,因為他的關係,也因為他曾經被利用來當威脅我的籌碼的原因,我對這個孩子,有太多不安的情緒在裏麵了。”
肖品雄深深地垂著頭,讓人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從他落寞的脊背上看出這個男人的傷感。
齊嘉抿著唇,這個時候的肖品雄,讓她又有了初見他時的那種感覺,那樣慈祥,那樣溫暖,這是一個深深疼愛自己孩子的父親的所有痛苦,就這樣赤裸地呈現在他們麵前,這個男人的所有驕傲在這個時候,都不複存在了。所有對他的怨恨,也被一種叫同情的情緒所覆蓋。過去的種種,都不似他們所認為的那樣,他們不曾經曆,就無法感同身受地理解他的困窘,一味地譴責他的冷血,指責他的無情,卻從沒想過他也有過去的不堪,對過往的無法釋懷,才讓他對現在的一切愈加的冷酷,隻因為,他同樣擁有人類最原始的自我保護的潛意識。
其實,肖弋他媽媽的離去,肖弋的不理解,是他這個風光無限的男人此生最難以磨滅的哀傷了……
“放心吧,肖伯伯,我一定會把一烈照顧得好好的!”齊嘉笑得一臉燦爛,如水晶般璀璨的雙眸閃著異彩,給予肖品雄無限的安慰。
“……不因為肖弋?”肖品雄抬起頭來看她,這句話問出口,帶著為肖弋的不忍,也帶著為左一烈的期盼。
“嗯,不因為肖弋,隻因為他是左一烈!”
齊家父女倆目送著肖品雄離去,一直到再也看不到一點點影子。
“爸爸,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既然沒人提起,就讓它徹底成為過去吧。”
齊豫廷點了點頭,看了看齊嘉。他這個小女兒真的是長大了,沒了以往的衝動,懂得把問題看得更透徹了,也或許是因為這段日子以經曆的這一切,帶來以瞬間的成長,而這種撕裂般成長的痛楚,齊嘉足足經曆了兩回——六年前一次,現在一次。
齊豫廷憐惜地摸摸齊嘉的頭,一直希望她一生隻有快樂,生命中隻有平凡人所需要的喜怒哀樂,然後漸漸成長。卻不料,偏偏她經曆了很多人都不曾經曆過的苦痛,逼著自己擁有最強硬的翅膀來抵抗各種狂風肆虐。
齊嘉望著遠方,回想著齊豫廷剛剛向她訴說的那個真相--
安君豪的母親,肖培非,肖品雄的堂妹,是造成左筱芷悲劇真正的幕後主使,甚至肖品雄事先並不知道的,而後不得不為肖培非的任性妄為買單。左尹正在徹查這件事的時候,也是很大量地沒有將罪責全數歸在肖品雄身上,而後想到為了讓左一烈的生活安定一些,終願意對這件事既往不咎。就在剛剛,肖品雄還未到來之前,齊嘉真的有想過將這件事說出來,讓肖品雄知道他沒有資格對左一烈那麼惡劣的對待,卻也含了一層顧慮,這件事,對其他的人,也會造成傷害,特別是左一烈。
但是現在,所有一切都歸於平靜了。此後,她隻需要聽從自己的內心,好好對待身邊的人就行了。而那個隻要一想起來,就會覺得心裏溫暖的回憶,他們誰都懷有一份,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