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來得快又急,去得也快又急,但是雨到底下得太大了,等白今言和寧小初下樹之後身上都已經淋透了。
陸明和導演們第一時間就圍上去遞給白今言幹毛毯和熱水,而寧小初被擠到一個小角落裏獨自一人瑟瑟發抖,她想起身自己找一個幹淨的毛毯,卻哆哆嗦嗦地站不起身子。
人群中的白今言一眼就看見了蜷成一團濕漉漉的寧小初,朝陸明使了個眼色,陸明忙拿著毯子和熱水跑到了寧小初身邊,用毯子把她包住。
感受到溫暖的寧小初抬頭就看見了頂著一頭鮮豔紅發的蘇明捧著一杯熱水衝她關切地笑著,一時間寧小初竟然覺得五官平凡的陸明竟如天神下凡般閃耀。
陸明哥哥可真是大好人啊。寧小初感激涕零地一把抱住了陸明:“哥,你就是我親哥呀,嗚嗚嗚嗚嗚嗚。”
人群中遠遠看著的白今言:咋回事?送個毛毯怎麼還抱上了?陸明作為當紅藝人的經紀人,簡直不注意自己的公眾形象,行為舉止極不檢點,扣工資!
因為突發的暴雨,攝製組提前打道回府,全組人員在酒店休息一天。寧小初隻覺得頭昏昏沉沉,連澡都懶得洗就一頭拱進被子裏睡覺了。
這一睡就睡到天昏地暗,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她迷迷糊糊地,隻覺得睜開眼都費勁,想開口叫人,嘴裏又幹又苦,根本發不出聲音,摸摸索索地想找到手機,手臂把被子掀到就沒有力氣了,頭疼欲裂,渾身冷得不行,仿佛根本不是在熱帶而是在北冰洋一樣。
完了完了,自己要死了,隻剩下腦細胞還能運作的寧小初充斥著這個念頭,自己一定是打了假的黃熱病疫苗,自己肯定是得了黃熱病了,不知道有沒有傳染給白今言和劇組的人,不知道他們打的黃熱病疫苗是不是真的。
正在腦袋裏麵構思遺言和墓誌銘的寧小初恍恍惚惚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門外有人一邊敲一邊喊到:“寧小初,你怎麼回事?怎麼微信不回電話不接?你沒事兒吧?你再不回答我開門進來了啊。”
好熟悉的聲音啊,原來還有人記得自己啊,還以為自己要獨自一人孤苦伶仃地死在房間裏,然後等劇組收工回國時才會發現自己呢。可是她得了黃熱病啊,她不想傳染給別的人,於是狠了狠心,拚盡全身力氣喊到:“你快…快走,不要…不要被我…傳…傳染了!”
聲音滿是聲嘶力竭又幹裂的痛楚。
門外沒了動靜,看來是來人聽見了自己的忠告,隻是他也放棄得太快了吧,不過沒關係,不要傳染給別人就好。可能自己順風順水了十八年,就是為了應這麼個劫吧,四舍五入自己應該也算是為了白今言死的,可是他應該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喜歡他吧,放著升學的康莊大道不走,偏偏為了他折騰了三年才考了首影,開滿冷氣的公寓和別墅不呆著,千裏迢迢追著他到了熱帶雨林,又幹苦力又爬樹,曬完太陽又淋雨,完了還把小命搭進去了。
誒?哪裏來的光?門怎麼開了?是地獄之門嗎?這個穿白衣服的人幹嘛直直朝自己跑來?白無常你收我的命也不用這麼著急吧?
算了算了,閻王要我三更死,哪會留我到五更,我就乖乖死過去吧,說不定閻王看我乖巧的份上能給我投個好胎,還趕得及爸媽最後的生育年齡裏再回去當他們女兒,然後在白今言的不惑之年嫁給他。
於是寧小初就乖乖地暈在了來人的懷裏。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目之所及都是白色,難道是自己的葬禮?她想伸手揉揉自己的腦袋,才發現自己的手背上紮著針,輸著液。
這是醫院?自己沒死?
聽見床上病人醒來的動靜,一旁玩著手機的陸明激動地過來握住寧小初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姑奶奶,你總算醒了,你等等,我去叫醫生!”
然後衝到門口大喊了一句:“Doctor,please!”,緊接著又拿起了手機狂點。
寧小初隻覺得自己的頭依然昏沉無比,虛弱地說道:“陸明哥哥,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
“嗯嗯。”陸明點點頭。
“謝謝你啊。”寧小初努力擠出一個還算甜美的微笑以示感謝,“我不是黃熱病嗎?”
“說什麼傻話呢,都打過疫苗的!”陸明終於放下了手機,“雖然不是黃熱病,但是你也一直高燒不退,中間還吐了幾回,你都不記得了?”
寧小初搖搖頭。
陸明歎口氣:“唉,不過還好你醒了,應該是水土不服再加上暴曬之後又淋了暴雨。你一直這麼燒著,我都怕你燒傻了。現在還難受嗎?”
寧小初點點頭,問道:“其他人都還好嗎?”
“都還好,這會兒正在錄製節目呢。除了你和白老板,都沒淋到什麼雨,不過我家白老板身體好,不像你一個小姑娘身嬌體弱的。”
不知道為何,寧小初心裏有些許失落,於是很多開口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壓了回去,比她想還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沉迷於胡思亂想的寧小初自然而然地就忽視掉了陸明最後一句話:“如果你再不醒來,或者真出了什麼事兒,這節目可就錄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