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所謂“貴族化”,其實有兩種含義,一種是貶義的,一種是褒義的。
一群人,自己的吃穿住行一類的生活問題都已解決,因而以為天下都已溫飽,不再關心大眾的疾苦乃至社會正義,這當然是極糟糕的。
一群人,禸體的生存已經無憂,於是有餘力關心人的精神生活,甚至專事探討人的終極問題,這沒什麼錯,而且是很需要的。
精神問題確是高於禸體問題,正如人高於其他動物。但探討精神問題的人如果因此自命高人一等,這當然是極蠢的,說明他還沒太懂人類的精神到底是怎樣一個問題,這樣探討下去大約也得不出什麼好結果。
精神問題或人的終極問題,勢必比禸體問題或日常生活問題顯得玄奧。對前者的探討,常不是廣大群眾所喜聞樂見的,甚至明顯地脫離實際,這很正常,絕不說明這樣的探討者應該下放勞改,或改弦更張遷就某些流行觀念。
愛因斯坦和中學物理教師,《孩子王》和《少林寺》,航天飛機和人行橫道,髒器移植和感冒衝劑,複雜的愛情與簡單的生育,玄奧的哲學與通常的道德規範……有什麼必要爭論要這個還是要那個呢都要!不是嗎隻是不要用“貴族化”三個字扼殺人的玄思奇想,也不必以此故作不食人間煙火狀。有兩極的相斥相吸才有場的和諧。 ┇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貴族化”一詞是借用,因為過去多半隻是貴族才不愁吃穿,才有餘暇去關注精神。現在可以考慮,在學術領域中將“貴族化”一詞驅逐,讓它回到原來的領域中去。
多數中國人的吃穿住行問題尚未解決,也許這是中國人更關心這類問題而較少關心精神生活的原因但一向重視這類問題的中國人,卻為什麼一直倒沒能解決了這類問題舉個例說,人口太多是其原因之一。但若追根溯源,人口太多很可能是一直較少關心精神生活的後果。——這是個過於複雜的話題。
我隻是想,不要把“貴族化”作為一個罪名來限製人們對精神生活的關懷,也不要把“平民化”作為較少關懷精神生活的譽美之詞。這兩個詞,不該是學術用詞。至少這兩個詞歧義太多,用時千萬小心,我想,文學更當“精神化”吧。
13.樂觀與悲觀。
已經說過人的根本困境了。未見這種困境,無視這種困境,不敢麵對這種困境——以此來維係的樂觀,是傻瓜樂觀主義,信奉這種樂觀主義的人,終有一天會發現上當受騙,再難傻笑,變成絕望,苦不堪言。
見了這種困境,因而灰溜溜地再也不能振作,除了抱怨與哀歎再無其他作為——這種悲觀是傻瓜悲觀主義。信奉這種悲觀主義的人,真是慘極了,他簡直就沒一天好日子過。也已經說過了,人可以把困境變為獲得歡樂的機會。
人的處境包括所有真切的存在,包括外在的坦途和困境,也包括內在的樂觀和悲觀,對此稍有不承認態度,很容易就成為傻瓜。所以用悲觀還是樂觀來評判文學作品的好與壞,是毫無道理的。表現和探討人的一切處境,一切情感和情緒,是文學的正當作為,這種作為恰恰說明它沒有沾染傻瓜主義。當人把一切坦途和困境、樂觀和悲觀,變作藝術,來觀照、來感受、來沉思,人便在審美意義中獲得了精神的超越,他不再計較坦途還是困境,樂觀還是悲觀,他諦聽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