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她說她喜歡《蝴蝶夫人》,那種純粹的悲劇美,讓她每次看都落淚。我說我喜歡《弄臣》,因為人性複雜的,命運是起伏的,我喜歡能將複雜人性鋪陳開來的戲劇張力,那種作品讓我覺得人間真實。她依舊堅持美即是美的觀點,建議我能放下邏輯,單純欣賞美。我說人世哪有那麼我單純,比如胸大無腦的美女,美是美了,我卻愛不起來,因為美得太單純太簡陋了。她說我叫真兒,我笑她過於寬容。她問我為什麼不能寬容的看待世界呢?我笑,說我已經過了寬容的年紀了,其實我後麵還有半句,我想說我的經曆也讓我寬容不起來。不過,還沒有等說吐出後麵的話,她便一本正經的正告我:“你,以後不許拿代溝跟我說事兒。”
嗯,到底是在北京念過書的,都能吐出京味兒來了。
日期:2010-01-2712:06:02
(五)
九月,蘇州還是一樣的熱,好在我有機會回哈爾濱,可以享受幾天涼爽。可是,天下永遠沒有免費的午餐。我被單位急急如律令似的召回,其實也不過是當牛做馬,在領導的鞍前馬後,當一個碎催。我還記得有一個同事在讓領導一頓狂訓後安慰自己說,現在這社會,像我們這種升鬥小民,要麼當狗,要麼當狗屎。今天我們俯首帖耳當狗,就是因為我們不想當狗屎。——不要以為身為知識分子有多麼清高冷傲,大學教授也不都是優雅端莊學富五車的紳士淑女,說實話,我見多了連家庭婦女和民工還不如的人。胸懷狹隘,為人庸俗,思想腐化,不過是占著一塊斯文地兒,結果斯文敗類還演繹的不怎麼樣,讓人隻領教了敗類,卻怎麼也品不出斯文。我,還不是斯文敗類,不是因為我多麼高尚或者純潔,我還不夠那個級別。可能就是因為還沒有混到那個層麵上吧,性情裏還能保持一分赤子之心,眼神也還算幹淨,欲念也還算淡然。真希望若幹年後還是這樣,繼續在學生的信裏讀到“幹淨的麵容”、“笑容純真”的字眼兒。
在哈爾濱忙碌了十一天,眼見著這邊的樹葉已經有些許泛黃,柳樹的葉子落得早,從宿舍到辦公室的路上,饅頭柳越來越峭瘦。我開始想念蘇州,起碼在那邊忙碌是為自己,隻有學業一件事,簡單而純粹,醒了看書,困了就睡,不需要費心,隻需要費力。在這邊卻不是,老覺得自己像是誰家抵債的童養媳,天天如履薄冰。
第4節
收郵件,老師的。可能是距離拉開了,美就回來了,天天泡在官僚主義的氛圍裏,看到一純知識分子的郵件,我心飛翔,悄悄的雀躍。信很簡單,一如其人,客套的鋪墊或者人情味頗濃的問候,不是他老人家的風格。他告訴我台灣有一幫人要去蘇州開會,其中還有白先勇,不同於以往的學術會議,隻在紙上談兵,這一次是論文和舞台演繹都有。因為我對舞台搬演戲曲的情況向來很感興趣,所以他為我爭取了一個名額,讓我可以參會。會議是在十一月,讓我快快準備論文。
論文嘛,本小姐早就有啦,我才不是那種“現上轎現紮耳洞”的角色。不過,舞台搬演卻不是我的長項,雖然白先勇一行來蘇州,但是我對他們的到訪並不是很感興趣。那時白先勇跟他的青春版《牡丹亭》火得不行,卻不是我最需要的資料來源。我需要的是考證明代的劇場傳播細節,而不是現代戲曲的演出情況,也不是戲曲演出的掌故,所以我不確定白先勇這樣的文化人(相對於學者而言),到底能不能幫到我的忙。
飛機,飛機,飛機。我討厭飛機,尤其是小型客機。我從大學二年級開始自己養自己,一邊讀書,一邊打工,做過家教,去超市做促銷,當過適應生,還在雜誌社實習大半年,當過所謂的娛記。晝夜苦熬的結果就是落下了嚴重的睡眠問題,我每晚也就四、五個小時的睡眠時間,一直到現在,都是這樣。所以,一坐飛機就暈得厲害,兩個小時左右的行程會讓我把自己的胃吐翻過來。可是讀博這幾年我一直在飛來飛去,又工作又讀書,飛機總是能比火車幫我省回很多時間,雖然下了飛機我麵如死灰,不得不在回城區的大巴上惡補一覺,緩解一下消散的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