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惦記您,在西街的茶樓吃茶時瞧著這個,趕緊讓人騎馬給送過來了碟。”看著鶴葶藶拿著筷子小口小口抿著的樣子,粟米忙著給她斟茶。

茉莉花兒的茶葉,茶水傾盡杯子裏,馥鬱了滿屋的香氣。

“爹爹給大姑娘了嗎?”鶴葶藶頓了下,抬頭問。

“沒,大姑娘昨個撒潑打碎了侯爺的白玉鐲子,侯爺早上出門時還念叨著生她的氣。”粟米捂著唇笑,“侯夫人裝模作樣地罰了她半個月的零花,可也不想想那才幾個錢。”

“得了,別幸災樂禍了。心裏再煩她,麵子上總還要過得去。喏,分出半碟子來給倚梅院送過去,別落了人家的話頭。”想了想,鶴葶藶又從自己剩的那半裏拿出了三塊,“這些給阿柴,她最怕餓。”

“阿柴可不餓,她午膳吃得比誰都多。”粟米從小櫃子裏拿了個食盒出來把那些糕點裝進去,抽空看了她一眼,樂了,“姨娘剛才還誇獎您,說您實誠。不給蛋花羹而已,您竟然連午膳一塊給曠了。”

“…我。”鶴葶藶手一抖,白色的宣紙上畫了好長的一道黑印子,蓋過了淡青色的鴨子毛。

她在那我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下一個字,粟米也不等了,提著食盒跟她打趣,“姑娘別惱了,晚上多吃些補回來就是。三天後去八寶寺上香,侯夫人說為表誠心要走著上山,您得趕緊把肉給養回來。”

走著去?

鶴葶藶瞟了眼粟米搖曳生姿地走出院門的背影,煩悶地揉了揉腦袋。

侯夫人這雲天侯府第一作的名號,還真是當之無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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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熙攘攘的天橋街街頭,江聘正拿著肉包子逗小狗兒玩。兩三個月大的小奶狗,性子倒是挺活泛,跟著江聘的手指跳上跳下,累得吐著舌頭喘粗氣。

那天遇見鶴葶藶後,江聘煩惱了好幾日。心裏總惦記著人家姑娘,連聽小謀仙講書都沒了心情。除了這個,更是連著曠了三日的學堂,惹得教書先生去家裏找老夫人告狀,自己被老太太拿著拐棍追著打了好幾下。

可再怎麼惦記也沒法子。人家姑娘在府裏呆得好好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也不能再從牆頭翻進去,從狗洞裏鑽過去不是。

“大公子,奴才打探到了個好消息。”阿三樂顛顛地湊過來,蹲在江聘旁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今個是雲天侯府開放日,給錢就讓進?”江聘踹了他一腳,不耐煩地趕人,“遠點,小爺逗狗呢。”

“公子,奴才拿腦袋打擔保,不出三日,您定能見得上那二姑娘,說不定還能嘮上幾句話。”阿三拍拍衣擺上的土,又腆著臉湊過來,滿滿的得意。

“怎麼說?”江聘來了精神,把包子往地上一扔,盤著腿坐下。

“侯府有規矩,四月初四得去八寶寺上香祈福,姑娘夫人都得去。還要早上頂著露水走,晚上披著夕陽回,圖個請佛回府的好彩頭。”阿三神叨叨地念,“我跟侯府後院養馬的小林子搭上線了,這些都是他告訴我的。”

“他還告訴你什麼了?”

“他還說,今年上山的時候侯夫人不讓乘轎子,要走著去,這樣顯得心誠。心誠則靈。”阿三舔了舔嘴唇,“公子,這雲天候夫人上京第一事兒娘的稱號還真是名不虛傳啊。”

“八寶寺在山頂,爬上山怎麼也得一個時辰的功夫。侯夫人這腦子裏莫不是進了豆腐腦兒了?”想起鶴葶藶那嬌弱弱的小身板,江聘歪著嘴罵人,“二姑娘怎麼經得起她這麼折騰。呔,老不講理。”

…那是人家的嫡母,怎麼安排還不是人家的家事?您怎麼還跟這罵上了還。

“三日後?”江聘自個在那嘀嘀咕咕了半晌,扭脖問了句。

“三日後。”阿三頷首,答得恭恭敬敬。

“去給小爺買個小推車來,木材要好點的。再弄桶糖漿。”江聘從腰間把錢袋子解下來,揚手就都丟給了他,“辦得好了,剩下的全數賞給你。”

“公子,咱這是幹什麼?”錢袋厚重,掂著至少得有二十兩紋銀。阿三高興,心裏卻也有點納悶。

江聘回頭看他一眼,笑得得意,“四月初四小爺要到八寶寺底下去賣糖畫兒,做給二姑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