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燈泡太古老了,要換換,還有那邊,牆也要刷一下!”
強子吐沫橫飛,揮著手指點江山,手在那小鬼身上穿來穿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才發現強子壓根兒就沒看見那東西!
要是強子是個女人,我還可以舍棄男人自尊大喊一句有鬼,然後牢牢抱住她。
但是現在這家夥是個男的,我想了想覺得還是不要刺激他,也省得解釋太多讓他覺得我神經有問題,幹脆就打著哈哈把他打發出去。
一走出去,就聽得身後“啪”的一聲,那門又關上了。
強子帶著我往二樓走,說隨便看看,推開了小臥室的門,這會兒正有一個工人在裏麵刷牆,舊窗簾給扯了下來。
那女鬼就在一片燦爛的陽光中孤零的吊在房角,本來在專心致誌的看那工人刷牆,見我們進來,飄蕩著轉過身子,舌頭在空中劃出優美的曲線。
這房子真是沒法住了。
正當我明媚的憂傷著的時候,樓下有幾個工人扯著嗓子喊:“馬哥!馬哥!”
我一個哆嗦,不是又發現了什麼吧?連忙把藏在衣服裏麵的玉佩掏出來掛外麵,然後才慢悠悠蹭到樓梯口。
往門口一看,我就愣了。
門口站著一個女的,戴著墨鏡,一頭帶卷的大波浪發,正從門外探頭往裏望:“房主在嗎?”
那聲音柔柔媚媚的,說不出的誘人,一旁的工人活也不幹了,睜著眼睛傻望著她。
“在,在!”我衝她揮了揮手,心想壞了,這是哪冒出來的女的,一來就找房主,不是有房產糾紛吧?我開始懷疑上次那個律師說不定是個騙子,和著那出租車司機騙我車錢。
女人走進來,小吊帶超短裙,那身材,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標準的模特兒身材。
工人們齊刷刷的抽了一口氣。
“你就是房主?”那女的仰頭問我,摘下墨鏡。
沉魚落雁傾國傾城,而且媚的要死,那眼睛勾人魂,看人一眼整個人渾身都軟了。
工人們又齊刷刷的抽了一口氣。
切,一群沒見過世麵的色狼,這點出息!我鄙視的看著他們,擦掉嘴角的口水,三步兩步跑下樓:“有啥事?”
那美女嫣然一笑:“我要租房。”
“租房?當然沒問題!”我一愣,“……租房?!”
“我剛到這裏,想租個房子住。”那美女說,“第一眼看這房子,我就喜歡上了,這房子真不錯。”
那美女說話的時候,陽光正透過房頂的裂縫照在她身上。
“……”我打量了一眼自己的房子,這美女的眼光也未免太獨特了些。
我一直覺得來租房的肯定是男的,沒想到來個女的,還是這樣嬌滴滴的美女,一想到這美女要被鬼嚇,心裏過意不去,靠近她問:“你住這工作方便不?”
“馬先生真是好人,為我考慮這麼多。”那美女瞟了一眼我的胸口,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朝我笑道:“女孩子就圖個安全。人家剛來這裏,之前還在擔心人生地不熟的,如果能有馬先生這樣……”她聲音放得更軟了,“這樣好心的房東住一起,我自己也安心啊。”然後又朝我拋了個媚眼兒,“馬先生,你是住在這裏吧?”
我腦袋立馬宕機了:“當然當然!別看這荒郊野外,可是清淨又安全!”
那美女嬌笑著伸出手:“我姓胡,家裏排行老三,馬先生你叫我三娘吧。”
我顫抖著握住了那隻手,從此迎來了小二樓的第一個住客。
三娘一來,“女人是男人幹活的最大動力”這一鐵則馬上展現得淋漓盡職。有三娘在旁邊看著,工人搬磚頭跟抬棉花似的,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扛著大麻袋一口氣上二樓,還不累。
三娘問我我住哪間,我考慮了一下,二樓有個吊死鬼,一樓儲物室自從那天我被夾住頭就再也打不開了。所以最後我選擇了一樓右邊第一間的客房,離門近,有什麼情況,逃跑也快一點。
結果三娘二話不說,就選擇了右邊第二間的傭人房,還笑著跟我說:“住房東旁邊,我才覺得安全。”
多麼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出於良心的譴責,我最後還是把右邊第一間客房讓給了三娘。
兩人說好後,簽了租約,租期為一年,三娘一個月交我二百五房租,水電煤平攤。我留了個小心眼兒,在合約最後加了一句——未到租期,不得解約。
合約遞給三娘,三娘眼皮也不眨的就簽了下來。
我鬆了一口氣,淫邪的笑了。
一年時間,我就不信追不到你。
別說我卑鄙,這年代,太實誠沒法生存。當初我剛入這行的時候就不懂規矩,頂著大中午的烈日埋頭貼小廣告不帶休息的,結果一路貼到警察局門口,正巧人家警察同誌出門吃午飯,見我揮汗如雨的刷完膠水,拿著專治難言之病的小廣告往外牆上貼,警察同誌們一邊樂一邊進行圍觀,完了之後還對我進行了嚴厲的批評和深刻的教育,並沒收了我的全部作案工具,全部損失折合人民幣總計十四塊三毛五。
這事兒對我善良的心靈造成了十分大的震撼,讓我知道做什麼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有成效的。回想我之前的人生,就是因為太耿直,才變成拖累社會的大齡單身男青年。
現在好不容易有大姑娘送上門,我怎麼有放棄的道理?!
房子正在裝修,三娘在市裏旅館住,有時候要買個什麼東西,我就想著法子找三娘出去一起買。
和三娘走在街上,有一種強烈的自豪感。回頭率那是刷刷的,路人先以驚豔的眼光望向三娘,再以遺憾的眼光望向我。通常他們望向我的時間要遠遠多於望向三娘的時間,看我是從頭看到腳,看臉的時間不會超過兩秒,大部分的時間用來辨別我衣服手表和皮帶的牌子。
我不指望我身上的“李守”牌運動衣能有“康帥傅”方便麵那樣的混淆力,所以我估摸著最後差不多能有一多半的人認為我們是真心相愛。
俗話說每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個女人,但是如果你和一個美女出來逛街,你不用做什麼,就能顯得自己很成功。
更何況,三娘看起來還挺喜歡我的。
裝修結束的時候,我已經在心裏默默的計劃好以後我倆生娃叫什麼名字了,如果是女的,就叫馬大玲,如果是男的,就叫馬英十。
“那邊那個,還有這邊的箱子,對對對,就那個,一起搬走……小心點那顯示器,別磕著了,那是我最值錢的家當了!”
房子已經裝修完了,今天就要搬過去。
強子手下搬著純平顯示器往門口挪:“馬哥,還有什麼東西嗎?”
“我看看還有什麼落下的東西沒有,你們在車上等我吧。”
櫃子和床都是房東的,搬走床褥和電腦、打印機,就空了。
在這住了幾年,現在看著這裏變的空蕩蕩的,我不禁有點唏噓。
這小平房是我事業開始的地方。想當初,我大專畢業,懷著大把的熱情投入到創業隊伍中,現在幾年過去,這房子還和原來一樣一樣的,一點兒都沒變。
也就在這當兒,忽然有人問:“你當真要搬過去住?”
“當然,東西都收拾好了。”我隨口回了一句。
“我勸你還是留在這裏。”
“什麼?”我轉頭問,這才發現不太對,那聲音就在身邊響起,但我這會兒身邊沒別人。而且這聲音很耳熟,像當初在小二樓裏嚇走小鬼的聲音。
我低頭看看脖子上的玉佩,心中懷疑是不是這玩意兒發出聲音。
外麵汽車開始按喇叭:“馬哥,好了沒?”
“好了好了。”我心一橫,拎起身邊的最後一個包就往外走。
不就是個鬼屋嗎,有什麼好怕的,我還是道士呢!我都道士一個月了!為了三娘,就算鬼屋我也拚了!
“小馬,有空回來看看啊!”
老王站在門口,大概掃了房子幾眼,就收下我手裏的鑰匙。他是我房東,我們處的不錯,他在附近開了一家小診所,工作的時候我會幫他貼幾張“無痛人流”的小廣告。
“老王。”我瞟他一眼,幹笑著大步往車上走,“走,一起去我新房子看看,晚上我請客。”
老王彎著腰,咳嗽了幾聲:“最近身體重的很,走路都覺得沒勁兒,我就不跟著去了,等哪天舒服了再去。”
廢話,你身上爬滿了未成形的小孩,身體不重才怪。
老遠我就能看到我的小二樓,出於資金的考量,我光裝修了裏麵沒管外麵,所以它還保持了那種原汁原味的滄桑的震撼力。
強子點了掛鞭炮扔在地上,一幫裝修工在旁邊劈裏啪啦的鼓掌。三娘穿了件紅色的旗袍站在門口,大波浪卷發嫵媚的披在身旁,將完美的身材襯托的更加玲瓏有致。
站在百米開外圍觀的村民們發出齊刷刷的讚歎聲。
我覺得倍兒有麵子,昂首闊步的走過去,衝三娘笑:“這麼早就來了。”
三娘衝我嫣然一笑:“我早點過來收拾東西。”
我半邊身子都酥了,瞟了一眼小二樓裏兩張相鄰的門,心情非常激蕩。
強子指使著其他人把我東西搬進去,對我說:“馬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盯著三娘,頭也不回的說:“別啊,一會兒我請客,咱去吃一頓。”
“改天吧,今天你先收拾收拾東西。”
強子生意能做起來,有眼力價兒也是很大的原因。
目送強子離開,我和三娘往房子裏麵走。那幫圍觀的村民中,忽然有人大聲叫道:“姑娘,你別住那,那房子鬧鬼!”
我連忙把三娘推進屋,關上門。
剛才太高興,都把這一茬給忘了。
“哎呀。”三娘有點緊張的看著我:“他們說什麼呢?”
“沒事沒事。”我這個人一向比較耿直,向來不會說謊,磕磕巴巴的說,“他們說笑話,這世上哪兒有什麼鬼啊,哈哈哈。”
“那就好,”三娘嬌滴滴的說,“人家最怕鬼了,要是真有的話……馬先生你一定要保護我啊。”
我握著拳頭連連點頭:“那當然!那當然!”
我和三娘坐在客廳裏麵聊天,我使出了看家本領找話題,三娘被我逗得花枝亂顫,到了11點多才回房睡覺。
我微笑著目送三娘回房,然後關了燈,貼著牆角摸回自己的房間。
天一黑,我心裏就發顫,睡覺前把門反鎖了。
剛粉刷過的牆雪白雪白的,家具都是原來的,就重新粉刷了一下,還透著一股油漆味兒,白熾燈亮的晃眼,放在床頭的小鬧鍾滴答滴答的響。
我有點悶得慌,索性關了燈睡覺。
明天應該去把二樓那大胡子道士的像拿下來放屋裏。
一關燈,那鬧鍾的聲音就更明顯了,滴答滴答惹人煩,我伸手去床頭摸鬧鍾,想關掉它。
按理說手一伸就能摸到,結果手摸過去沒摸到鬧鍾,倒摸到一個毛乎乎的東西。
我心裏猛地一驚,那是什麼?
我大著膽子伸出另一隻手順著拿東西摸下去,那柔軟的觸感像是皮膚,再往下一點,摸到兩個洞,我又摸了摸,確定那個形狀,這次整個背都涼了。
那是一個人的鼻子!
有人在手那邊咯咯咯的笑,我屏著氣望過去,發現那裏有一個男人的人頭,正咧著嘴衝我笑!我一手抓著他的頭發,另一手的手指正插在他的鼻孔裏。
那男人咧著嘴衝我道:“no,別這樣,我沒法呼吸。”
去你大爺的呼吸!
我條件反射的抓起那頭扔了出去,那腦袋在快要撞到牆壁的時候,嗖的一下消失了。
房間又歸於安靜。
我坐在床上,大口的喘著氣,油漆味充斥著我的鼻腔,但是那之間,還帶著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鐵鏽味?
我低下頭,門縫底下流進來一大灘深色的液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