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向三娘:“你的幻術能撐五分鍾嗎?”
三娘嫣然一笑:“我盡量。”
此時,賭徒正好走進吊死鬼的房間。
賭徒一走進吊死鬼屋的門,馬上有小孩叫道:“爹!”
隻見屋內站著一大一小兩個古裝打扮的女鬼,大的女鬼不過二十出頭,小的也就五六歲,麵黃肌瘦,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
我問三娘:“這是誰?”
三娘說:“幻由心生,這倆人是賭徒自己心裏製造出來幻影,看起來應該是他的老婆和女兒。”
沒想到這賭徒也是個有家室的人。
賭徒愣了愣,掃了一眼二鬼,問:“你們怎麼在這?”
年輕女鬼說:“這小二樓樓主和閻王私交甚好,說自從你為了賭博把我們賣了之後我們再沒有相遇過,就把我們從地府接過來和你一敘。”
“嗬嗬嗬嗬。”賭徒冷笑道:“原來你們也是不要命的來當賭注。”
我看著玉盤裏的賭徒怒火衝天,這世上多少優秀的年輕男人想娶老婆娶不到,這家夥竟然還把老婆女兒全賣了。
年輕女鬼說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認我這個糟糠之妻也就罷了,”她扶著小女鬼的肩膀說,“至少你得認認你自己的女兒,你把我們賣了以後,她還是一直惦記著你,期盼你回來接她回家。”
賭徒說:“女孩又不能傳宗接代,我為何要接她回來。”說罷,掃了一眼室內,轉身往外走。
小女鬼扒著賭徒的腿叫道:“爹……爹……”
賭徒看也不看,一腳踹開,出了門。這下不止我,連三娘臉上都帶了怒意,
一大一小兩個女鬼的身影消失了。
我問南晨:“多久了?”
南晨說:“五分三十秒。”
對於老婆孩子的幻境,他隻用了三十秒就走了出來,簡直是人渣中的戰鬥機。
賭徒又進了雲美的房間,這次有老人喝道:“你這個孽子!”
這次房中立著一個白發老人,長的倒是富態,穿的也是綾羅綢緞,隻是怒目圓睜,口中不停喝道:“孽子!畜生!”
賭徒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大吃一驚,叫道:“爹!”
“我不是你爹!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白發老人手裏的拐杖不停地敲著地,“你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把祖宗的家產全都被敗光了,你現在還有臉叫我爹!你讓我在九泉之下有何臉麵去見列祖列宗!”
雖然我心裏明知是幻境,但看到地板被他敲出了一個一個的坑心裏還是怪難受。
賭徒原來顯然挨了不少打,這時一見老爹馬上渾身發抖,跪下來抱著頭叫道:“爹,我錯了!”
“子不教父之過!今天我就代表祖上先輩,揍死你這個敗家子!”老人說著就拿起拐杖上去抽打賭徒。
賭徒嚇得一動不敢動,隻是低著頭不斷重複:“爹,我錯了!我錯了!”
“揍死他!”我恨不得上樓幫著那老頭揍這家夥。
老頭邊抽賭徒邊道:“我生你養你這麼多年,就把你培養成這樣一個沉迷賭博,拋家棄子的東西!老夫在陰曹地府都死不瞑目!”
見賭徒已經沒有反抗,我本以為這事完了,可以把時間耗盡,誰知道就在老頭又一個拐棍要打下去的時候,賭徒忽然仰起頭,接住了那個拐棍,陰測測的看著老頭道:“差點被你唬住了,老頭,你已經死了,現在我是賭魔,就算你是我爹,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鬼,我為何要怕你?”
話畢,他躲過拐棍扔到一旁,從地上站起來,道:“老東西!滾遠點。”
老頭叫道:“你真為了賭六親不認?”
賭徒冷笑一聲,然後走過老頭。
老頭也慢慢消失了。
賭徒掃視雲美的屋子,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床邊,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人偶。
那人偶長相和小鬼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嗬嗬嗬嗬嗬,就是這個了。”賭徒咧嘴一笑,拿著人偶出了門,剛要下樓,卻又看向二樓剩下的最後一間屋子。
在走道最左邊的盡頭,有一個孤零零的房間,賭徒顯然不知道那個房間是幹什麼的。
他想了想,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空空蕩蕩的,隻有一麵牆一樣大的書架,書架上密密麻麻,放著上百個和賭徒手中人偶娃娃一模一樣的娃娃!
“嗬嗬啊?嗬嗬啊?讓你嗬嗬!”我對著玉盤樂道,“看你還能不能笑不笑的出聲來!”
我和三娘、南晨來到樓上。現在總時間已經過去六分四十七秒,賭徒看著那一麵牆的人偶,沉著臉不說話。
“還有三分多鍾。”我得意洋洋的問向賭徒,“你能從幾百個人偶中找出小鬼嗎?”
三娘見他現在正在困境,試圖說服他:“你既然明白養鬼術會反噬,那麼即使你把小鬼帶走,他在你身邊也是個定時炸彈,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回他?”
賭徒道:“沒錯,就是因為知道養鬼術會反噬,我生前才會惶恐度日。直到現在,這也是我心裏的一個結,一定贏身上帶著我的血,和我是命運共同體,他說不定就是我最大的弱點。”
“所以,這次若是讓我找到了他……”賭徒咧嘴一笑,露出枯黃的牙齒,“我就要把它吞食到肚子裏,讓他和我真正的融為一體!隻要我吃掉了自己的弱點,我就天下無敵了!”
三娘遺憾的看想我,搖了搖頭,用目光告訴我,這家夥病得不清,看來是沒藥醫了。
“那你就慢慢找吧。”我轉身,“我去樓下等著,到時間了我來叫你,不要太感謝我。”
“嗬嗬嗬嗬嗬……”賭徒忽然在我身後笑道,“嗬嗬嗬嗬嗬,你露餡了。”
“什麼?”我一愣,轉頭看向賭徒。
賭徒眼神銳利的盯著我:“差點就被你騙了!要是一定贏真的在這幾百個人偶當中,你現在精神肯定高度緊張,又怎麼可能這麼悠閑的看熱鬧?”
“我……我……”我說:“老子心理素質好不行嗎?”
賭徒大笑道,“你們隻是想用障眼法亂掉我的心魂,一定贏根本不在這!”
南晨說:“那你接著找吧。”
賭徒環視四周道:“剛才我已找遍了這個屋子,但是沒有找到。加上你們又找來亂七八糟的鬼來幹擾我,所以我不能確定的分析出狀況,現在……隻要我靜下心來……”他閉上眼睛,過了幾秒,猛然張開眼睛!
我和三娘對視一眼,緊張的看著賭徒。
“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賭徒高興至極,終於換了種笑法,“原來如此!”
“怎麼了?”南晨奇怪的問。
賭徒道:“怪不得我一直感覺不到一定贏到底在什麼地方,原來他是在不停移動的。”
我心中一震!
賭徒盯著我道:“他就在我附近!你們把他附在了別的東西上!”
我腳下一軟,險些癱倒。
三娘也是麵色蒼白,問道:“你說,他在哪?”
賭徒蹲下身,手在地上一揮,抓住了什麼東西,然後握成的拳頭放在我和三娘眼前,攤開:“他就在這!”
他的手裏抓著一隻蟑螂。
我張著嘴,三娘拿扇子遮住半張臉,兩人皆說不出話來。
南晨嘴角抽搐道:“你說……是這個?”
賭徒拎著蟑螂的腿,搖晃了幾下,那蟑螂的整個身體竟然變成了小鬼的袖珍版,還發出小鬼的叫聲:“啊……啊啊……啊……”
“我找到你了!一定贏!一定贏!”賭徒大笑道,“這局還是我贏!”
南晨還是無法相信,轉頭看向我們:“這……”
賭徒嗬嗬嗬的笑著,大張著嘴,雙手捏著蟑螂腿,以一種極其緩慢而誇張的姿勢,將蟑螂扔進了嘴裏。
“啊!”三娘驚叫了一聲,痛苦的看著賭徒,“你……”
“你簡直是個畜生!”我罵道,“這你也吃的進去!”
“嗬嗬嗬嗬。”賭徒說,“罵我也沒有用,我早說過我是不可戰勝的,你們受死吧。”說完,他掏出骰子,扔到地上,
骰子數剛剛好好是兩點。
我隻覺得身體一下輕了起來,接著眼前一花,就已經進了骰子。
骰子內竟然是另一番天地。烏黑一片,無邊無際。我在空中不停往下掉落,手忙腳亂中伸手一抓,竟然抓住了什麼黏糊糊的東西,我連忙用另一隻手抱住三娘。
“馬力術?”
“瑪麗叔!”
“他竟然也進來了!”
身下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我低頭一看,隱隱約約能看到下麵有一個亮點,再仔細一分辯,下麵有一張桌子,旁邊圍繞著坐著勿相忘、吳祥、李伯通和王亮,四個人手上還拿著牌,顯然正在打撲克。後麵站著幾個看他們打撲克的,正是雷迪嘎嘎雲美吊死鬼和貔貅他們。
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樣,你們這也太悠閑了點!
吊死鬼道:“瑪麗叔,你也屎啦?”
我看看他們,嘿嘿嘿的笑道:“我來陪你們了。”
“哎呀!”李伯通把牌扔到桌子上,看著我道:“你怎麼也進來了!那我們豈不是沒救了!”
吳祥指著李伯通:“你又耍賴,這局本來應該是你輸。”
勿相忘抱著頭說:“還管什麼輸不輸,現在我們已經全輸了。”
雲美伸手捂住嘴,貔貅怒道:“我本以為你再不濟,也能贏上一局,沒想到你竟然這麼無能!留你做什麼!”它張開大嘴,露出兩顆尖牙道,“還不如讓我吃了算了!”
雷迪嘎嘎也火冒三丈,蹦蹦跳跳的指著我叫道:“下來,下來!下來我揍你!”
他們群情激昂,我哪能鬆手下去。我說:“我不下去,有本事你們上來啊!”
下麵人更是憤怒,指著我罵個不停:“要是我們能上去,早就揍死你了!”
三娘奇道:“他們中間不乏法術高強之人,為什麼上不來?”說完,從懷中拿出玉盤,來回晃了晃,玉盤頓時發出亮光,照亮了周圍的情景。
隻見我們所處的地方全是一片血紅,筋絡縱橫,像是在人的身體內部,我抓住的是一根腸子,而下麵幾個人踩著的,是緩慢運動著的肺。
難道我們在賭徒身體內部?
“你看他們的腳。”三娘叫道。
隻見下麵的人的腳已經和蠟燭一般,與肺融化為一體,像是長在肺上了一般,而且那融合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幾乎半個身子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