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2 / 3)

坊間有傳言稱我有磨鏡之癖,偏愛女子多一些。

我也不知究竟是誰打趣的歌姬,連我也一道打趣了,此時找眼看去是找不著了,隻覺得這個開玩笑的好沒趣,我若真是如此,家中的夫君與男寵就都是擺設了?

我將酒杯放了下去,懶洋洋的半坐著,調子緩緩的與歌姬說:「莫聽他們胡說,我也不是什麼大人,隻是個有名無權的將軍,不過是名氣比本事大一些,我姓魏,單名清字,你應是聽過。」

舞姬麵色變了一變,尚在我手裡躺著的纖纖玉手抽了回去,臉上嬌紅散的比雲快,又恐我生氣,看了我數眼。

我今日穿著的是男裝,恐怕與她耳聞的魏將軍有所出入,她是不敢細看我的穿戴的,隻是戰戰兢兢的俯首跪著,我捧著盞與她道:「退下吧。」

席間倒沒了哄笑聲,此刻靜了一靜,我舉杯遙敬首席:「襄王殿下設宴款待,臣等不勝榮幸。」

襄王薑守,聖上第二子,平素最是溫文的,此刻靜靜看了半晌熱鬧,麵上笑意尚未散盡,竟歎了句:「魏將軍憐香惜玉,孤實欣慰。」

也不知他欣慰些什麼,眉眼如星,麵上還透著笑,又補了一句:「孤還當將軍是冷情的人,原是想錯了。」

他捧盞與我笑著,滿飲了去,我聽著他的話,總覺得自己不是他口中冷情的人。

且天下間,未必有幾個會把我當成冷情的人。

然而他是王爺,我總不能駁他麵子,便順著他的話道:「殿下目光如炬,總能透過微臣豪放的外表窺探到微臣細膩的內心。」

襄王聞言看我半晌,然後我聽到了生平最大的玩笑:「原先孤不曾發現,魏將軍確是位美人。」

我被他話一驚,手上一顫,青色衣袂喝到了今天第二口酒。

席間所有人也都靜默了。

清風捲簾稍,悠悠做鳴,大廳之內靜得隻能聽見呼吸聲,我勉強忍著難堪,揣摩薑守的意思。

然而他看著我,是個言辭相當懇切的樣子,讓我一時琢磨不透,他怎麼會好端端說這樣一句話。

我是不喜別人拿我容貌開玩笑的,他這麼冷不丁說出來犯我禁忌的話,我是生氣好呢,還是生氣好呢。

薑守倒沒顧忌我有沒有生氣,讓侍酒童子遞來一塊玉珮:「前日將軍的玉珮遺落在本王府中,本王瞧了很是喜歡,恰好手上有塊好玉,想與將軍交換,如何?」

大廳更靜了些,我拿起漆盒裡臥在錦緞上的紅玉,談談一笑,「謝殿下恩典。」

「將軍此言差矣,該是孤向你道謝才是。」

耳畔復響起剛才那種哄笑聲,我飲酒後常會頭疼,此刻疼的越發厲害,腦子裡亂糟糟的,隻好向襄王道:「微臣不勝酒力,先行告退。」

襄王朝侍酒的童子示意,讓他扶我出去。

出了九轉廊亭,邁出襄王府,方透了點風,此刻大街上車水馬龍,迥異於襄王府的喧囂,我打發了轎夫,自己在街上走走醒酒。

大約午時,街市上陣陣飄著魚羊的香氣,酒肆客滿,這些時日仕子們入京趕考,那些俊秀書生成群結隊,街道之上處處是賣紙筆的攤販。

我身體一向不好,不知是不是走的太急的緣故,心口驀地一悶,便附在柳樹旁急急的咳起來。

這一番咳了半晌,方歇下來便有一方錦帕送到我手邊。

遞來錦帕的寬袖素雅,袖口貼繡大片的團雲紋,正迎著風,水一樣捲動著,我微抬起頭,就見季長寧不知何時站到的我麵前,此時遞來帕子。

長寧問我:「魏將軍,怎咳得這樣厲害?」

我接過帕子道了聲謝,「老毛病罷了,方才在襄王府吃了酒,恐怕是又受了風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