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連環三案”將帝國逼進死胡同(2 / 3)

皇帝拉著太子的手,說:“此兒很孝順,朕十分喜歡,如果有別的意思,為何不早立別人呢?外臣心懷何意?動輒用流言離間朕父子二人。”

他還把太子生養的三個孩子叫到跟前,讓各位大臣看,說:“朕的孫子都這麼大了,還有什麼可說的。”並要太子將心裏的話,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出來,不要隱瞞。

萬曆皇帝既然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太子朱常洛就算再心懷不滿,也隻能無奈地做出表態:將案犯馬上處決,不能再拖。同時他也配合著萬曆皇帝,父子二人在群臣麵前演起了雙簧,他說:“毋聽流言為不忠之臣,使本宮為不孝之子。”

等著看好戲的大臣們隻好暫時散去。本來是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結果成了皇帝的家務事,不讓別人插手了。最後的處理結果是,闖宮的張差被淩遲處死,太監龐保、劉成在宮內用私刑處死。至此,一件意圖謀害皇儲的案件,就這樣成了一個葫蘆案。死的隻是三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沒有更多的牽連。每個人都揣著明白裝糊塗,一場大風波就這樣消弭於無形。對於張差梃擊案,曆來就有兩種不同的猜測,除了鄭貴妃意圖加害太子外,還有太子使“苦肉計”陷害鄭貴妃和福王的說法。

萬曆皇帝利用皇權將這次危機強行化解。可令他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在他死後,這個案子會被再次翻出來,引發帝國政局的大動蕩。

萬曆四十八年(1620年)七月,太子朱常洛終於在苦熬了三十九年後,登上了皇帝寶座。八月初一,朱常洛即皇帝位,宣布以明年為泰昌元年。(由於明光宗當年即逝世,後改萬曆四十八年八月以後為泰昌元年,下一年則為天啟元年。)

朱常洛由謹小慎微的東宮太子好不容易熬成了一國之君,最高興的莫過於他身邊的那些親信、侍從和擁戴者。朱常洛的擁戴者有很多都是東林黨人,這些人在“國本之爭”中力挺太子朱常洛,今天終於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在朱常洛即位的短暫時間裏,有大批的東林黨人得到起用和提拔,從內閣中樞、部院寺司直到六科十三道,帝國的權力係統儼然成了東林書院的別院,到處都是東林黨人士。

明光宗夾著尾巴憋屈了幾十年,一朝貴為天子,及時行樂就成了他的王道。可命運無常,他的新生活剛剛拉開帷幕,就戛然而止。兩個多月的時間裏,帝國的兩位皇帝先後“龍馭上賓”,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對於一個帝國而言,這無異於兩次政治巨變。各方利益集團在這兩場政治巨變中,都在積極主動地做出調整,以尋找新的權力路徑。

作為朱常洛的鐵杆粉絲,東林黨人正準備借著新皇帝的權力庇護,為自己謀取更大的利益空間。朱常洛的突然死亡,讓他們陷入了一種忙亂無措的狀態。他們在慌亂之餘,也在思考如何保住甚至發展已經到手的權力。

既然明光宗已經死了,他們隻有重新尋找新的政治靠山。對於帝國的新主人而言,投靠者的存在就是為了謀取一份雙贏的局麵。在這政局不穩的時期,誰能夠主動站出來,誰就可能占據有利位置。

在朱常洛死後沒幾天,東林黨人幹了兩件事:一是督促盡快查明朱常洛的死因,這麼做是為了坐實與這個案子有牽連的“非東林黨”人士的罪名;二是掌控即將繼承皇位的朱由校,將其監護人李選侍打發得遠遠的。這就是繼“梃擊案”後的另外兩案:“紅丸案”和“移宮案”。

明光宗走得過於突然,八月十日患病,十二日還強撐著病體組織召開了一次禦門聽政。

在明光宗病倒之時,太監召來了禦醫崔文升為皇帝診斷。崔太醫診斷為腎虛火旺,需要瀉火,便給朱常洛開了一服藥性很烈的瀉藥。皇帝在服藥之後,一夜之間腹泄了數十次,幾近衰竭。

史料記載,明光宗在病倒之前,曾經接受了鄭貴妃向自己進獻的美女。按《明史》的說法,鄭貴妃送來八名美女。《明史紀事本末》則減半,成了四名。但無論是八名還是四名,喜好美色的朱常洛都無比高興。

作為“國本之爭”的對手,鄭貴妃擔心朱常洛登基後會報複自己。除了進獻美女向明光宗示好,她還聯合朱常洛所寵幸的妃嬪李選侍,請求朱常洛立李選侍為皇後。作為交換條件,由李選侍出麵請朱常洛封鄭貴妃為皇太後。

鄭貴妃這麼做的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美女被朱常洛摟在懷裏,夜夜春夢了無痕。就連立自己為皇太後這樣的事,明光宗也同意了。甚至在自己病重期間,明光宗還專門就此事詔諭禮部準備大封。這樣一來,時人不免猜測,明光宗是因為縱欲傷身,才一病不起。

官員們見皇帝突然病重,都認為是崔文升庸醫誤人,或另有其他陰謀。

大臣中的東林黨人楊漣、左光鬥等人上了一道奏折,主張嚴懲太醫崔文升。這個崔文升原先是鄭貴妃宮中的親信太監,後被提升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兼禦藥房太監。

東林黨人主張將崔文升拘押審訊,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他們要求明光宗能夠收回進封皇太後的成命,讓鄭貴妃先離開乾清宮,搬回慈寧宮居住。此時,明光宗的身體略微好轉,還與兩位大臣見了麵,並且交代了一些朝中的事情。

就在光宗病急亂投醫之時,鴻臚寺丞李可灼自稱有仙丹能夠藥到病除。明光宗有意嚐試。

八月二十九日,明光宗召見內閣大臣,特地問道:“有鴻臚寺官進藥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