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氏竟然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魏忠賢,從此決定了“二魏”的不同命運。魏朝被魏忠賢排擠出宮門,後來被魏忠賢的黨羽縊殺在一個小縣城裏。
自從萬曆皇帝死後,宮中大權就落到大太監王安的手中,這種局麵直到天啟皇帝即位後的一段時間也沒有改變。在曆代太監中,王安算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他為人冷峻嚴肅,不苟言笑,自幼在內書堂讀書,也還頗具文采。王安一直看不慣宦官們的蠅營狗苟,他同朝中的士大夫們打得火熱。東林黨中有許多幹將都是他的好朋友。東林黨人能夠在政治上迅速崛起,也得益於他的從中協助。
一朝天子一朝臣,隨著短命的泰昌朝的結束,王安的權力生涯也走到了盡頭。
在天啟皇帝看來,王安這個人嚴厲有餘,而親和力不足,不是自己的那盤菜。
皇帝的心思早就有人看出來了,於是魏忠賢和王體乾聯手將王安踢出了內廷。王體乾與王安共同服務於東宮,年齡和地位都相差不多,關係相當密切。王安一直“視王體乾為道義友”。但是在政治權力的博弈中,再好的朋友為了各自的利益也可能反目成仇。何況王體乾早就盯上了司禮監掌印這一宦官中的最高職務,而王安則是他最大的競爭對手。
魏忠賢和王體乾聯合起來向王安發起攻擊。應該說,這是一筆風險很大的政治投資,畢竟王安身居顯位。風險越大的投入,投資人將來所獲取的利益也就會越大。
有一點是肯定的,即客氏在這一事件中發揮的有形與無形的影響是不容忽視的。等到王安反應過來,大勢已去。這位曾經顯赫一時的大太監最後被魏忠賢的黨羽活活勒死。
對於一個總攬帝國全局的大政治家來說,魏忠賢顯然是不合格的。試想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人,何談為政之道?翻閱史料,時人對魏忠賢個人素質方麵的評價不過就是“頗有記性”或者“擔當能斷”這些字眼兒罷了。說到底,魏忠賢不過就是一個腦子好使,沒有多少文化知識的政治流氓。明朝是一個文牘主義盛行的時代,一個不識字的政治家是令人難以想象的。
魏忠賢雖然不認識字,但身邊有王體乾為首的秉筆太監們輔助辦公。雞毛蒜皮的小事,助手們就可以搞定。對於軍國大政方麵的事情,還是由魏忠賢最後拍板做決定。有人會問,在魏忠賢批閱奏章的時候,明熹宗在做什麼呢?
皇帝經常象征性地在清晨由秉筆太監們簇擁著“覽文書”,隻是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奏章的內容,一切都是按照魏忠賢等人的意思辦。
這種象征性的辦公,使得魏忠賢更容易打著皇帝的旗號玩弄權術。最能表明誰是帝國真正主宰的莫過於這樣一種情況:魏忠賢一旦因事離開京城,各種題奏本章和票擬之旨都要飛馬送到他的身邊,由他拍板再行批朱。(一切事情,必星夜馳請意旨,票擬必俟賢到始敢發批。)
魏忠賢在政治生活中的地位並不僅僅隻是一個“秉筆”太監,很多時候,他是整個帝國的權力主宰者,而自身沒有文化所帶來的負麵影響是難以估量的。帝國權力的運行,在外在表現形式上主要是通過對官員奏章的批複而實現的。不認識字的魏忠賢隻能由秉筆太監代為朗讀講解,而朗讀講解的隻是奏章中的一部分。他實在沒有耐心聽完洋洋灑灑上萬言的鴻篇巨製。雖然為他讀奏章的太監都是他的親信,不敢忽悠他,但是這種處理政務的方式在很大程度上限製了魏忠賢對於政治全局的掌控。
魏忠賢執政的最大軟肋就是對政治常識的無知。他沒文化、沒經驗,但有的卻是權力。這種權力猶如脫韁野馬,雖有規則,卻無法製約。
身居高位,不懂也要裝懂,明明錯了卻要死撐到底,這比單純的缺少經驗又要惡劣得多。天啟六年(1626年)年初,禮科給事中李恒茂被削籍為民。這個李恒茂是魏忠賢的手下小弟,為魏忠賢在權力場上打拚,出過一些力氣。
李恒茂被削籍為民的原因可以用莫名其妙來形容。他在一份奏章中用了“曹爾楨整兵山東”一句話,不料卻被魏忠賢抓住了把柄。不久前,曹爾楨剛剛打通魏忠賢的關節謀得了山西巡撫的職位,對於這一點,魏忠賢並沒有忘記。
李恒茂在奏章中卻說“山東”,東西不分。魏忠賢揪住這個他認為的原則性問題不放,沒有文化的魏大太監想借此證明,沒有文化也比有文化的人精明能幹。如果李恒茂識時務,他應該在領導麵前認個錯,然後恭維兩句也就過去了。
誰知李恒茂是個特別愛較真兒的人,不但沒有低頭認錯,還梗著脖子上疏為自己辯解。
他說,曹爾楨本是山東布政使,雖已升職,現未赴任。遼東有警,兵部確實曾發出公文,令曹爾楨督山東標兵戒備,說其“整兵山東”是有確實憑據的。
李恒茂的這番辯白應該說是有一定道理的,可魏忠賢卻不這麼認為。既然你有理,那麼我就沒理,我是九千歲怎麼可以沒理?魏忠賢一怒之下將李恒茂削籍除名,打發回老家。李恒茂好端端的仕途就這樣被魏忠賢給毀了。
由於缺乏起碼的從政經驗,魏忠賢在解決政務難題時常常是不走尋常路。
遼東前線吃緊,急需糧餉、軍械、馬匹,其中馬匹一項,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解決。魏忠賢為此想了個奇特的辦法。明朝宮中舊製,凡內官中資深位崇者,皇帝可以加恩允許其在宮中騎馬。作為代價,那些有騎馬特權的人每逢年節必須向皇帝進獻好馬一匹。魏忠賢一下子賜給幾百名太監在宮中騎馬的特權,而後就不斷地降諭進馬,使得那些受到“恩寵”的太監們叫苦不迭。國家也真得到了不少馬匹,但由於管理不善,內官進馬又多以老病充數,待送到遼東,“隨至倒死者相望,軍士啖馬肉者比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