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忘憂堂的小友,看來老夫的午飯有著落了,”青穀老人伸過樹枝勾起他的下巴,“很好很好,天下盟還滿有幾個小美人兒的嘛。”
九苞倒吸一口冷氣,心想這老不死是活夠了嗎,自家堂主年紀雖輕,卻已位列天下盟三莊六堂,是盟主眼前最炙手可熱的大紅人,豈容他一介鄉野村夫隨意調戲?
不想,鍾意卻毫不在意,帶著一臉如沐春風的笑容:“到了江城,自然一切衣食住行都由我忘憂堂打點,前輩隻需騎驢觀花,不必煩惱。”
青穀老人眼睛一亮:“你這孩子我喜歡!”
“前輩遠道而來,定然累了,”鍾意笑道,“九苞,你先陪同前輩回去,跟大管家說,辟最好的客房、睡最好的被褥、吃最好的飯菜!”
“呀呀呀,真是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送走老人,鍾意轉身,一邊思索著馬門主的死因,一邊往內院走去,背後傳來青穀老人對九苞源源不斷的溢美之詞。
“小妹妹貴庚啊……哎呀居然是小兄弟?嘿,長得還真俊俏……有無娶妻呀?那有無嫁漢?唉喲還害羞了……”
鍾意搖搖頭,江湖傳聞青穀老人隱居青穀,乃仙姿玉質,如今看來明顯是見麵不如聞名。
稱讚聲越來越遠:“天下盟真不愧是武林正道的翹楚呀……上至堂主下至小廝都美如冠玉、香氣襲人……嘿,誰說你用香了?豈不聞詩雲,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徹。”
鍾意心頭一動,抬起衣袖,果然聞到一股陌生的香氣,比沉香馥鬱,比檀香清甜,忽聽身後一陣破風聲,疑惑回頭,看到九苞飛奔而來的身影。
“堂主!”九苞急道,舉起衣袖送到他的臉邊,“這個香氣……”
“香氣甚異,”鍾意點頭,“去請馬夫人,我在酒窖等她。”
“是。”九苞轉身便走。
青穀老人騎著驢慢慢溜達過來,隔老遠便揮著樹枝大叫:“小美人兒,你這小兄弟好沒教養,老夫誇他兩句,他竟撒腿就跑,讓老夫騎驢都追不上!”
“前輩罵得對!”鍾意指著九苞的背影罵道,“聽到沒,假丫頭,回來給前輩好好賠禮道歉!”
九苞埋頭苦奔,心想我這麼如花似玉,居然跟了這麼一個主子,真是紅顏命薄!
馬夫人火速趕到酒窖,鍾意已經將棺材推開,狹小的空間內彌漫著酒氣、血腥氣和熏香的味道,十分刺鼻。
“鍾堂主有什麼發現?這位是……”
青穀老人負手站在棺材邊,淡淡道:“無名無姓,路人而已。”
馬夫人大怒:“無名無姓為何出現在我赤炎門?”
“……”
“前輩是青穀老人。”鍾意冷冷地說。
馬夫人眼神狐疑地看過去,臉色稍緩,轉頭看向鍾意:“鍾堂主發現了什麼?”
“夫人請看。”鍾意帶上一副白綃手套,探入棺中,馬飛沙死時皮開肉綻身首分離,家人隻得將屍身草草放入棺材。
鍾意拿出馬飛沙的頭顱,抖落表麵的皮肉,露出雪白的枯骨。
“哎呀呀,馬門主真不愧為武林巨擘,”青穀老人驚叫,“死不過十個時辰就白了骨頭?”
鍾意湊近其額頭,吹了一口氣,一絲詭異的香氣彌散開來。
馬夫人雙眼迸發出火焰,死死盯著他手中可怖的人頭,蒼老的麵目在酒窖昏暗的光線下如惡鬼一般。
“靈台人去骨遺香,”鍾意將人頭放回棺材中,“馬夫人一早便知道這是什麼手段。”
馬夫人鐵爪一樣的雙手緊緊抓在棺材上,半晌,才一字一句地吐出:“香、銷、骨!”
“不錯,”鍾意脫下手套,將棺材合上,淡淡道,“魔穀已經覆亡十年之久,為何當初令人聞風喪膽的香銷骨會出現在馬門主身上?”
“因為當初剿滅魔穀,赤炎門大出風頭,光外子自己便殺敵三十二人,並且生擒小魔頭,魔穀餘孽自然對他恨之入骨。”
鍾意點頭,輕聲說:“英雄千古。”
一名弟子出現在酒窖門口:“稟報夫人,吊唁的客人已陸續到來,還有幾位祝壽的客人也……”
“噗嗤……”一聲輕笑。
鍾意回頭,見青穀老人倚在棺材邊,一幅樂不可支的樣子,不由得問道:“前輩在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