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應他的隻有這四周的一片寂靜,和小丫頭時不時發出的一聲輕微的哽咽。
跪在墓前的紙鳶將拜祭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之後,便抬著袖子抹幹了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臉色蒼白的玉傾之道:“公子,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玉傾之緩緩閉上眼睛,一滴熱淚奪眶而出,劃過麵頰,在下頜處滴落,落在墓碑前的石板上。隨後一陣風拂過,拂動了周圍的樹木,發出沙沙的聲響。
清心寡欲的玉傾之此前不曾為誰流過一滴眼淚,看淡了世間的一切,便不會心有牽掛。總以為,終此一生,他玉傾之不會為世間情愛所困,亦不會愛上任何人。卻是南宮煦夜的一往情深,為他化解了心中的淡薄,給了他一生牽掛,從此,心中有所眷念有所思念。
南宮煦夜人亡,玉傾之心死。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紙鳶在一旁擺好了拜祭的用品,輕聲提醒道:“公子,都準備好了。”
玉傾之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屈膝跪下,連續三叩首。
拜祭過後,玉傾之在墓前盤腿而坐,將瑤琴架在腿上,輕輕一撥琴弦,便發出清脆的聲響。一聲輕響過後,便是一曲動聽悅耳的仙樂。南宮煦夜生前喜歡聽他撫琴,他還特意將府上的一間耳房命名為聚雅閣。玉傾之在聽雨樓前撫琴之時,他便在聚雅閣靜靜地聽。
如今,玉傾之在他的墓前,專為他一人撫琴之時,他卻再也聽不到了。
八年前,他初遇玉傾之,不過是驚鴻一瞥,便永生永世記住了那名穿著紫衣的男子,心中再也抹不去的他的影子。
七年後,他迎娶玉傾之為妃,七年苦思,最終能與他結為連理,心中喜不自喻,千絲萬縷的思念愛慕最終化為新婚夜的一句,“傾之,能與你結為連理乃本王今生至幸!”
他喜歡喚他傾之,傾之傾之,似永遠也叫不膩,未見他時,心中便喚過無數次,傾之傾之,連他姓什麼都不曉得,這個名卻已深深刻入腦海。
憶起過往,玉傾之模糊的視線中便出現了南宮煦夜的影子,他高紮起頭發,手執著一柄劍,就在他麵前舞劍。眉間攜著淺笑,一身白衣在舞劍的同時衣袂翻飛。
耳邊回響起他曾經說過的話。
他說:“我信你。”
“信你的一切。”
他出發徐州前,擁著他說:“等我回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回來後,疲倦不堪,同樣擁著他,在他耳邊低聲道:“再讓我抱一會。”
下棋時,他心中歡喜,感歎道:“傾之啊,原來,你也有較真的時候。”
感歎過後,便又請求道:“日後,多陪我下下棋罷。”
玉傾之遭人陷害之時,他拚盡一切保護,過後也隻是輕描淡寫一句,“我不過想給自己心愛的人一個清白!”
“傾之想要的,我定會為你求回來。”隨後,他看著他的眸,“若是求到了,傾之可願分我一半?”
“若是傾之願意,我定是奉陪!”
若是日後一無所有,他說:“相濡以沫,安之若素。”
“無需再求,今生摯愛已在眼前。”
“可是我無論作何打算,傾之都願隨我?”
“一個地方,隻要有心儀的人在,便一切都好。”
“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其他的身外之物,皆可以放下。”
“那若是我想要你呢,傾之給不給得起?”
及至最後,入了牢中,他說:“若是有一人進了心,入了髓,便會想死死抓住不願再放開,即便遍體鱗傷!傾之,你可曉得,那一人便是你。”
沉穩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四周回響,伴隨著琴音,麵前,身著一身白衣的男子手持三尺青鋒,刀光劍影之間,便是他的音容笑貌。
煦夜,你可願相信,玉傾之,這一生,愛的,也不過是你。
撫琴的人直直地看著麵前舞劍的白衣男子,十指被琴弦割破,妖紅的血染紅了那蒼白的弦,滴落在琴身上。即便如此,撫琴的人也早已失去了痛覺,眼裏隻有麵前舞劍的男子,十指即便血流不止也不願停下,怕停下之後,他便會消失。
眼前,那一身白衣的男子提劍站定,眉眼處淺淺笑著,他看向玉傾之,像平常一樣,用溫暖如春風的語氣,喚他,“傾之……”
“公子,求你,求你別再彈了!”
玉傾之回過神,眼前的那白衣男子再也尋不見半點蹤影,隻空留一座孤墳,墳前的香燭早已燃完,空留一地淒涼。夕陽西下,那豎在墳前的墓碑被染上一層淡黃的光暈,孤獨而又寂寞。
紙鳶連忙拿出手帕包住玉傾之滿是鮮血的手指,嘴裏抽泣著,哭腔道:“公子,你怎麼能這麼傷害自己呢,若是被王爺知道了,一定又會心疼的。”
玉傾之的視線落在那一座被夕陽染上昏黃之色的墳墓,寒意入心,隻是,那個會心疼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