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幾日裏,蘭芝這個丫頭是很用心的在照顧她的主子,但更多,自己卻是看到,這位顧大小姐在將就著這個奴婢,明明第二天就可以下床了,可卻因為那個奴婢太過擔心,她生生在床上躺了三天,這是為什麼呢?隻是因為那個奴婢對她的用心,所以她才這樣嗎?那,如果自己也如此,她,是否也會向對待那個奴婢一樣對自己呢?

顧清苑剛走幾步,忽然前麵一個黑影出現在眼前,定住,抬頭,當看清楚來人時,顧清苑的嘴巴歪了一下,夏侯玦弈這家夥,不知道那根兒筋不對,這幾日天天過來,雖然很少說話,可偶爾看自己一眼的那個眼神,讓顧清苑感到頭皮發麻,十分怪異的眼神。

“奴婢見過夏侯世子。”蘭芝,淩菲上前,俯身異口同聲道。

夏侯玦弈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在他這幾日常坐的位置坐下,抬眸看了顧清苑一眼,對著淩菲淡淡道:“可以下床走動了嗎?”

“是,小姐的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適當的活動一下有好處。”

“嗯!”夏侯玦弈應完,不再多說什麼,坐下開始喝茶。

看他那副悠閑自得的樣子,顧清苑眉頭輕挑,走進一步,在他旁邊坐下,開口道:“夏侯世子,你來了三天了。”

“嗯!”

“為何每天過來?”

“想。”

“你不覺得不合規矩。”

“那裏不合規矩?”

“你說呢?”顧清苑咬牙。

“如果你是想跟本世子說,男女共處一室不合適就算了。”

“為什麼?”

“要求本世子抱,豈不是更不合規矩。”

聞言,顧清苑差點兒吐血,看著夏侯玦弈那風輕雲淡的樣子,磨牙:“夏侯世子什麼時候聽人家使喚了,要你抱你就抱,那如果我說,請你離開,你是不是也會聽。”

“不會。”

“夏侯玦弈。”

“說。”

“出去!”懶得跟他廢話了,這廝太難纏了,和他說話傷身體。

“不想!”

“本小姐要沐浴。”

靜默片刻,“你隨便!”

“不知道回避嗎?”

“茶還未喝完。”

“是茶為喝完,還是想看?”說完顧清苑自己咬了一下舌頭,暗嗤:我是白癡!

看顧清苑懊惱的樣子,夏侯玦弈眼裏閃過笑意,“看什麼?看你沐浴嗎?”

顧清苑:……

狹長雙眸微抬,看著顧清苑頓了一下,“看看也無妨!”

磨牙聲!流氓賴皮似的話,竟然是從他的嘴裏說出了的,還真是令自己大開眼界!這也證明了一個問題,男人,不管什麼男人,骨子裏都是一樣的,一個賤字,足以概括!

屏息,深吸一口氣,淡定,沒必要生氣!雖然說著,顧清苑還是忍不住惱火,果然是克星,今天自己有事兒,可沒空在這裏跟他磨嘰!

顧清苑伸出手在夏侯玦弈的眼前晃了晃,看他挑眉不解,正色道:“十萬兩!”

“十萬兩?”

“不錯!”

“可以!”

看夏侯玦弈應的那麼爽快,顧清苑倒是愣了一下,可卻也沒有遲疑,伸手,“那就拿來吧!”

“給你?”

“不然呢?你以為我給你嗎?”

“當然!本世子還想問問,十萬兩,是請我離開的銀兩,還是,請本世子看你沐浴的銀子。”

“夏、侯、玦、弈。”

“顧清苑叫名字不合規矩。”夏侯玦弈說完,看到顧清苑眼裏驟然開始盈滿怒火,用看無賴的眼神看著自己,咬牙切齒的模樣,沒由來的讓夏侯玦弈忽然覺得心情大好,很奇妙的感覺,自己也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一個女子抬杠,而且,貌似還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也許,某些東西的出現,也並不全是壞事兒,不是嗎?

顧清苑看夏侯玦弈嘴角帶笑的樣子,再次深深的覺得,這廝一定不正常,往日一個拒人以千裏之外,高高在上的人,忽然變成了一個嘴毒舌尖,抬杠逗樂的人,這落差太大了,顧清苑隻能說,如果眼前的這個夏侯玦弈不是易容別人扮的,那就是他自己有嚴重的雙重性格。

顧清苑覺得夏侯玦弈不正常,而一旁的淩菲早就被顧清苑他們之間的對話給驚呆了,當看到夏侯玦弈直達眼底,那抹罕見的笑意時,震了一下,趕緊把頭給垂下,臉上驚疑不定,心裏更是感到駭然,今天的主子,完全顛覆了自己對他的認知,按照主子的秉性,不要說一個女子,就是任何人在他的麵前如此的放肆,早就被扔出去了,可現在,主子卻在笑!

蘭芝也有些訝異,這位夏侯世子好像和以往看到的不同,蘭芝想著,隨時又釋然,自己一個奴婢從來沒和人家怎麼接觸過,他是什麼樣的人,自己哪裏會了解,也許他本來就這樣吧!倒是小姐,前幾日對夏侯世子的到來一直都是淡然處之,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她根本不在意,也沒什麼反應,今天怎麼忽然就又下起了逐客令了呢?

夏侯玦弈看顧清苑惱火的樣子,輕笑,淡淡道:“不沐浴嗎?”

瞪了他一眼。

“顧清苑,你的藥吃了嗎?”

這次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顧清苑……”

聽著身後傳來的聲音,顧清苑暗道:我聽不到,聽不到,不存在。

“要去丞相府嗎?”

夏侯玦弈話剛落下,本已轉身離開的女子,一下子就來到了自己的眼前,剛還對自己惱火,不喜神色完全不見蹤跡,轉而是熟悉的眉眼彎彎,變臉的速度,讓一邊的蘭芝嘴巴抽搐了一下,真想說一句,小姐太明顯了!

夏侯玦弈的嘴角也歪了一下,心裏卻覺得有些好笑,而在他自己看不到的眼角,流淌是淡淡的無力!明明這個女子和很多人一樣,也在裝,在耍心眼,可,如此不加掩飾玩著小心思,無論是涼薄,淡漠,狠戾,還有自己想要的那抹溫暖,夏侯玦弈都可以感受到裏麵的真實。

也許,就是這種不加掩飾,讓自己對她耍的那些小心眼,感不到本來該有的厭惡,反倒有一種無法描述的愉悅感!是因為,她在自己麵前所展現的真實嗎?誰知道呢?自己都說不清!

五天後,夏侯玦弈把他的人都撤走了,而,顧家大小姐人已經完全清醒,隻是受傷的地方還未痊愈,但是,走動已經沒有問題了,這一消息也不脛而走,京城裏的人也都知道了。

不過,就算顧大小姐清醒了,顧家對於顧大小姐受傷一事兒依舊什麼都沒說,行事也一如前幾日一樣,很是低調,顧家的人不說,京城的人也沒有幾個人挑頭敢問的,為此,對於顧清苑受傷的事兒,就像是沒發生過一樣,全然無聲,也就更不會上門探望了。

可就在顧清苑以為,沒有人會膽敢碰觸這個禁忌的時候,第一個來探望的人出現了,還是一個自己想不到的人——大元公主慕容月。

顧清苑雖說算是好了,可老夫人顧忌她的身體,請安的事兒都免了,沒讓她去,繼而,顧清苑每天還都在自己的院子裏帶著,而慕容月過府後和老夫人打了個照麵,說了幾句話,就由齊嬤嬤領著來到了顧清苑的院子裏。

顧清苑和慕容月相對而坐,相互寒暄幾句過後,基本的慰問結束,沉默也就隨之而來,當有客人的時候,出現沉寂往往會覺得很尷尬,可,顧清苑卻一點兒也不覺得,看著眼前的慕容月,顧清苑淡淡的品著手裏的茶,嘴角帶著淡笑,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自己倒是很想知道,她打著探望的名頭目的為何!

一杯茶水過半,慕容月果然開口了。

“顧大小姐,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忙?”

聞言顧清苑挑眉,開門見山,還真是挺利索的,不過,“慕容公主說笑了吧!你身為一個國公主,有什麼事兒是達不成的,何來會說出如此顛倒之言,請我小小的侍郎府小姐幫忙,這可真是折殺臣女了。”

慕容月聽了淡淡一笑,眼裏卻滿是自嘲,“顧大小姐,我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相信,我來皓月後所遭遇的事兒,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公主指的是什麼?臣女不懂。”

“嗬嗬,顧大小姐果然心思縝密,就是這個時候也是滴水不漏呀!”慕容月輕輕一笑,忽然收斂笑意,冷聲道:“宮宴那天,在城外要刺殺顧大小姐的那個黑衣護衛,是我的人,不過,顧大小姐機智敏銳沒傷到,卻刺傷了李相,顧大小姐我這樣說,你應該明白了吧!”

顧清苑垂下眼簾,放下手裏的杯子,揚眸,看著慕容月,清冷一笑,卻很是平靜道:“清楚了,又如何?公主打算讓我刺你一劍,為我外公討回公道嗎?”

“我說是,顧大小姐你現在就會動手嗎?”

顧清苑聽了挑眉,十分坦然道:“當然不會,臣女亦會效仿公主,找個隱秘的地方再動手。”

顧清苑說完,慕容月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眼裏透出複雜,輕笑道:“比起那個貪慕虛榮,不是所謂的顧二小姐,輸給顧大小姐你這樣的女子,我心裏還真是舒服多了。”

聽此,顧清苑眼神微閃,輸?她說的是夏侯玦弈的事兒嗎?如果是,自己還真是完全不覺得這是誇獎,更不感到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