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為離奇的事發生在第二天,明明離玦國有這麼好的機會卻不見他們利用,反而一退再退,退開了數十海裏之外,對羲和國船隻再起不到任何威脅,江九懷那一晚已經跳上了小船,大船眼看著沉入了海底,他的心也跟著沉入了海底。
“將軍,我們該如何是好?”副將焦慮不已,這船都被人撬了,他們還打什麼仗?離玦國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現在的確是退兵數十海裏,可是他們一旦進攻,他們羲和國這些人簡直如案上魚肉任人宰割。
江九懷一臉的凝重,想起了前幾日收到的家書,家書乃是江柳意所寫,寫了古長月斷其糧草軍晌,她變賣家產又被人掏空了錢莊提不到現銀,如今整個江家已是危急關頭,江九懷可要做君發財第二,還是要不屈皇命?
與江柳意不同,江九懷考慮的更多,他想起了當年離玦國老皇帝顧天和羲和國做的那筆交易,也是一場海戰,也是最擅水戰的離玦國離奇投誠。不同的是那場陰謀是他一手策劃的,當時沉屍這海底的人他也都記得,隻不過當年領兵出戰的君發財。
如今這場景有些眼熟,他在想著,會不會這是古長月.38/5與顧星樓之間的一場交易,而他江九懷成為了被針對和算計的那個人?他們妄圖在這海上將自己一網打盡,將這數十萬將士殺戮幹淨?從此古長月高枕無憂。
古長月可是一直想滅掉江家,收複兵權的,自從君發財死去,君家倒下,再也沒有人能製衡江家之後,古長月就一直想把江家也收拾了,幾年前那場失敗的宮變,江家失盡了君心,古長月一直耿耿於懷,他江九懷能苟活至今,說到底多是那阿忠的功勞。若非有他一直出謀劃策,江家低調隱忍,隻怕古長月早已尋了無數個由頭對江家動手。
到了今天,江家還有退路嗎?
一個人分析了許久的江九懷回顧自己一生,從當年跟隨老皇帝的戎馬戰場,那些時候還可以與君發財把酒言歡,互道兄弟,這天下得由他們來平定,到後來與君發財道不相同,形同陌路,生死相爭,再到現在,隻落得他一人,他感概連連。
“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兵力?”江九懷在沉思了很久之後終於開口問道。
“回大將軍的話,還有二十萬兵力可用。”副將說道。
“上岸吧,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向外泄漏半分,更不可回稟入京,在岸上休養生息。”江九懷說道。
“那離玦國……”
“離玦國不會再攻過來了。”
“是。”
江九懷密報不發,不代表君臨什麼都不知道,白帝羽的信輾轉幾番落到了君臨手中,三月之期已到,不知君小姐準備得如何了?
君臨看著信,望著掃地的小沙彌,一個人默默出神。
“女施主,你在想什麼?”老方丈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
“我在想佛門裏的一句話,天道好輪回,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君臨雙臂靠在窗子上,頭枕靠在雙臂上出神。
“天道輪回之苦,眾生皆受,女施主,你往往萬般世事皆能看透,為何不肯悟呢?”老方丈遞了一杯山上的清茶給君臨。
“方丈,佛法真的能渡一切苦難,破除一切心魔嗎?一個人,他殺了千千萬萬的人,就因為有一日他頓悟了,便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那千千萬萬死去的人皆作他成佛的踏腳之石。一個人,他平生做盡好事,不求名聲,背負謠言,最終仍是墮入無邊苦海受輪回之罪,他所做的好事都成為過往雲煙不被人記得。為什麼一個惡人做一件事好事便會被人歌頌讚揚,而一個好人做無數件好事大家隻會覺得理會當然?甚至一旦有一天做錯了一件事,就會被萬夫所指?我不敢說我父親君發財是個好人,但至少他做過那麼多為國為民為天下蒼生之事,最終呢?連個墳塋都沒有。江九懷呢,他身上背負的孽債有多少,方丈你也清楚,隻要他放下屠刀,他便能佛,這又是否公平呢?善惡到底該如何分?既然連善惡都不分,何來輪回之報一說?”
那一雙藍色的眼眸裏透著一種晶亮的光,佛語中那叫慧光,但她的問題卻是不一個智慧的問題,如何成佛,全憑悟性,這讓老方丈怎麼替她解惑?
但老方丈明白一件事,這也是他來找君臨的原因:“你不願看到江九懷成佛。”
“對,他不配。他連後悔的資格都不該有,他這樣的人就該下十八層地獄,佛門總是想以仁慈善良渡一切,卻不知這世間一種更為酣暢淋漓更為快意的方法,以仇報仇,以殺止殺。他隻配這種,不配被渡化。”君臨並不反對佛門的善意,隻是在她心中,更依仗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一個虛無的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