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臨的病在雲之遙的照料下很快好了起來,他隻是奇怪,為什麼君臨跟以前看起來不太一樣了,但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問君臨的時候君臨也從來不說,而在君臨大病初愈之後,她終於下了天應寺。

“這些日子,多謝方丈照料。”君臨雙手合十對方丈謝過。

“去吧。”方丈沒有多話,隻拂下了寬大的袈裟。

“小和尚,我走了。”君臨對小沙彌笑道。

“女施主,天應寺你隨時可以回來。”小沙彌很是遺憾,到君臨要走的時候,他依然沒能化解君臨心中深種的魔根,甚至那魔性有越來越嚴重的趨勢,這讓小沙彌極為沮喪。

君臨告別二人,與雲之遙並肩走下山,兩人走得很慢,台階一級一級走,步子一點一點跨,秋葉落了一層又一層,光禿禿的樹枝莫明透著荒涼。

“阿臨,是不是殺光了所有的仇人你就會與我一起離開這裏?”雲之遙突然問道,他總精力飽滿,君臨叫他做的每一件事他都做極致,他陪著君臨走了很長很長的路,他想,路的盡頭,是不是自己依然可以站在她身邊?

“其實,雲之遙,從我下天機山開始,我要的是什麼你知道嗎?”君臨輕聲說道,踩在柔軟的秋葉上。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能一直陪著你就很好,我隻怕,隻怕到最後我陪不了你。”雲之遙溫柔的聲音是這世上最好聽的,便是最好的弦樂也比不上半點。可是他的聲音多麼的悲傷啊,他好像已經看到了一個不完美的結局,而他卻無力改變。

“我要的東西,君家給不起,顧星樓給不起,你也給不起,我即將得到,可是我並不快樂。”君臨抬頭看著秋陽高照,金色的陽光照在她臉上,她一向是美得極為囂張霸氣的,毫無普通女子的柔弱之感,跋扈飛揚的長眉插入鬢角,鳳眼微挑含著威儀貴氣無方,她挑唇一笑時,豔冠天下,貴氣天成。

“那你為什麼還要去爭取,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人活著,最重要的是開心。”雲之遙停下步子,是不是在這裏停下,一切也就可以停下?

“為了那些死去的人,不是每個人活著,都隻是為自己而活。”君臨繼續前行,她已經停不下來,走到今天,她哪裏還有回頭的餘地,“走吧,雲之遙,我們去看看,走到最高處,是怎樣的風景,是不是會這太陽會明媚,這秋葉更蕭索,這人間,更繁華。”

古長月自然不是真的要給江九懷論功行賞的,當江九懷走進宮門,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緊閉城門,列出了江九懷足足八十三條罪名,每一條都罪該萬死,左右分立數十侍衛,隻等古長月一下令,便要動手拿下江九懷這個罪行罄竹難書的罪人。

江九懷聽著古長月一條一條列數他的罪狀,不怒反笑,笑聲猖獗:“古長月小兒,你以為你能拿得下我?”

“大膽逆賊,犯上作亂不知悔改!來人啊,拿下!”古長月龍袍加身,端著皇帝架子。

“當你父親是何等的英雄,竟生得了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兒子,老夫一生與君發財為敵,並非是因他行事與我不同,而是因為老夫早已看出你是一個忘恩寡義之人,而君發財一味愚忠,什麼天下,什麼蒼生,在老夫眼中看來,都不過是糞土罷了!”江九懷終於爆發他身為大將軍多年的霸道,在朝堂上與古長月當朝對罵。

“口出狂言,君發財當年不知勝你幾何,朕依然能斬草除根,你江九懷還能比君發財翻起更多的風浪不成!”古長月冷笑連連,連當年的君發財都死在了他手中,江九懷又有什麼資格跟自己論輸贏?

“君發財不是輸給你,是輸給了他自己,他太過忠心於羲和國,而老夫,隻忠心於自己!”

江九懷拈了拈胡須,笑聲說道:“想當年老夫和君發財跟著先皇打天下之時是何等的暢快,上刀山下火海亦不曾皺一下眉頭,你若是能有先皇一半的才能賢德,老夫將這兵權早早交給你又能如何?看看你現在朝中的這些臣子,一個個除了會溜須拍馬之外還有點什麼能耐?當年君發財尚在之時,這羲和國至少還有個國的樣子,那朝堂上至少個個都是可用之才,如今呢,烏煙瘴氣,一團稀泥,你昏庸無道而不自知,還沾沾自喜,你說你這皇位坐在屁股底下,硌不硌慌?”

古長月讓他這番話罵得青紅交白,氣得手握拳頭,他最恨別人拿他跟先皇相比,先皇是何等大才,他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他這一生都活在先皇的陰影下,就連當年的君發財也是因為先皇臨終托孤才對自己對羲和忠心耿耿,如今江九懷這番話幾乎是將他的傷口全部揭開,他如何能不惱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