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謝謝就完了啊,動動嘴誰不會?”白以辰覺得自己的機會不錯,肖大哥顯然對自己印象不錯;這個叫“安子”的男人雖然嘴巴討人嫌了點兒,但他肯定不討厭自己;調酒的林大哥……他扭頭看了一眼吧台,林子低頭擦手裏的方杯,舞台上的這一幕壓根沒入他的眼!林大哥應該是個凡事不上心,萬事無所謂的人。目前為止,他至少贏得了酒吧裏一半人的喜愛,雖然不喜歡他的那個是老板,但這也算個好開頭不是?
“哦,那你說,我應該怎麼感謝你呢?”安諾覺得這個孩子實在有趣,衝闖莽撞,但是聰明伶俐;牙尖嘴利,但是坦誠實在。
“我想在店裏打工,要不,肖大哥、安大哥,嗯……你是姓安吧?我聽老板管你叫安子,你們幫我說說好話唄!”
“謔,這就是安大哥了?不是‘你丫’了?”
“那,是你先說‘你丫’的!”白以辰板著小臉,撇撇嘴角。
這時,小肖擰完了最後一顆螺絲,站起身來拍拍手打量了一下白以辰,說:“小子,你還念書呢吧?”
“沒有沒有,我高中畢業了!”白以辰趕緊搖頭,打開肩上那個有些破舊的單肩背包,拿出一本大紅封殼的證書來,“你看,我的畢業證,我真的高中畢業了。”
安諾把肖易拱到一邊,笑著說,“肖易,你問錯了,你應該問,‘小子,你滿十八歲了麼?’”
“我今年整十八!”
“我問,你,滿,十,八,歲,了麼?”安諾特意強調了一下“滿”字。
“滿了!”
“身份證拿來我看。”
“憑什麼?你又不是老板?”白以辰梗著小脖子,張牙舞爪,小豹子一樣衝安諾呲牙。
鄭銳倚在吧台的拐角處,他看見白以辰端著兩杯檸檬茶去“收買”肖易和安諾,也看到白以辰和安諾鬥嘴拿肖易當過牆梯,他更透過白以辰寒酸的衣著,粗糙的雙手,急切的眼神,略帶勢利乖滑的言行看到了他窘迫的生活境況。在鄭銳三十六年的生涯裏,他看過了太多的人,高尚的猥瑣的,陰險的磊落的,殘忍的和善的,狡詐的耿直的,大多數人在他眼裏就像一個打開的盒子毫無秘密可言。這毒辣的眼力源自極其殘酷的生活磨礪,他太知道這個孩子急需一份工作,他甚至可以勾畫出這個孩子的基本遭遇:雙親至少有一個已經過世了,另一個即便活著,要麼重病殘喘,要麼混帳透頂。這個孩子必須要養活自己甚至一個重病的親人,他需要錢,而且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但是,他不打算提供這樣一份工作。“燃惑”是個酒吧,不是救濟站,這個孩子根本不知道“燃惑”的真正麵目是怎樣的,鄭銳下意識地不願意讓這個孩子知道,因為在白以辰的眼睛裏,或許有勢利狡黠,但絕沒有貪婪陰險——這是一個好孩子。
所以,當他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三個人時,對白以辰搖搖頭:“我不需要你”
“不是,老板,”肖易有些疑惑,“你不是前天還說最近生意好,人手不夠用麼?”
安諾翻翻白眼,“二子,你還敢再沒眼色點兒麼?”
“是的,我需要人手,但不需要你”鄭銳麵無表情,聲音都拉成了一根直線,一點兒起伏都沒有。
“為什麼?你都沒試過,我真的挺能幹的!我從小就做家務……”
“你以為在酒吧打工和你做家務一樣麼?”鄭銳打斷了他的話。
“我可以試試的,真的,試用期我不要工錢。”白以辰有些急了,他真的需要一份工作,燃惑這家店看起來是個不錯的選擇,這是他高中畢業後求職路上的一次,他迫切地需要一個好的開始以便給他足夠的勇氣和信心。雖然之前的歲月裏他也打過無數的零工,但今日不同往時,如今的工作對於他而言意味著“生存”和“未來”,他必須得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