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喊的,是我再也抓不住的東西。”寅明珠閉起雙眼,覺得眼中霧氣濕重——就讓它落下了罷!燈光被黑影遮住,她感覺到男人濃重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絕望席卷——
“閣下,請慎行。”
寅明珠極端訝異地睜眼,轉眸——洞口的月光下,鸞少白的衣袂獵獵作響!
“將軍?”寅明珠有些不確定,“是你麼?!”
“我早說了,酒這種東西,對女人沒有好處。”鸞少白沉聲冷冷道,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閣下,在你做事情之前,我希望你斟酌之後——至少,你要知道,她是誰的妻子。”
鸞少白目光冷肅,隻有了解他的人——例如寅明珠,才知道他是生氣著的。因為生氣,所以更加冷肅,讓他看上去,更加無法接近。
空氣忽然變得有些……銳利——寅明珠暗暗觀察,即使是燭光明亮,她也很難看出他們在瞬息對過了多少招。張毅師承劍聖閣,武功純淨剛直,招式也一步一步完全沒有花俏;至於鸞少白……她眯起眼睛,有些疑惑於他的招式——
“明珠,跟我走!”張毅瞬息便退到了她的旁邊,一手抄上她,運起華陰功從空氣中的間隙就要逃出洞穴!
——但是他的掌爪還沒有碰到寅明珠,忽然一陣強勁渾厚的內息將張毅震到洞穴外,立刻昏死過去。
鸞少白剛幫她解完穴,正要扶她起來——寅明珠目光一驚,仿佛剛才生生忍住的痛苦害怕委屈頃刻間崩塌而出,她抓住了身邊唯一的人,手指緊緊扣住鸞少白的腰間,緊到指尖都發出淡淡的白色。
這樣的女子——到底有多少麵呢?成婚時那麼輕浮嬌媚;請求歸寧時那麼驕傲尖銳;在寅府歌舞時那麼翩若驚鴻,淒美動人;在表白心意時又是那麼真誠勇敢;而此時,卻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看上去那麼孤獨無助。
這樣繽紛多姿的女子,居然是,喜歡自己的?鸞少白回抱住她,想讓她的緊張和發抖稍稍緩和些。然而,心中終於對今日她的表露心意所震撼。
——“因為我喜歡你,將軍。”
並不是沒有人非常坦白和他吐露過心意,就是瀲灩,也會時常對他說喜愛他,但是,他仍舊是第一次被那種眼中的真誠與堅定所感動。她說的時候,目光是平和的,沒有一些人表露心意時那麼決絕而淒然,更或者是熱烈。她——自始至終是平和的,站在和他對等的空間裏,告訴他一件事實。
他甚至感覺得到,寅明珠說的時候,並沒有要求他回應什麼。世間所有的人,在表露心意的時候,忐忑不安,輾轉反側,緊張躊躇,就是因為對對方的答案有所期盼。但她甚至——沒有任何希望他回應的意思。
她其實是很驕傲的——所以,她並不覺得向他人表露心意是一件很難以啟齒的事情。她對自己的愛情,充滿崇敬而珍惜,完全沒有陰暗的地方。
所以,她可以很真誠而堅定地告訴他——因為我喜歡你,將軍。
雖然一瞬間,也露出了女兒般的羞澀。那樣隱秘,卻給他輕易地捕捉到了。他知道,也許是這個希望他看到,所以,她不遮掩。
鸞少白不捉痕跡地擁緊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後。
“沒事了,安全了……”他的聲音在夜色下有暗暗地迷人的風采,仿佛是星空下最寂靜輕柔的挽歌,“不要怕,不要怕……”
寅明珠漸漸地在他懷中安定下來,然後聞著他特有的味道,漸漸地又睡去。
安心,安定。
睡著的時候,她眉頭緊皺,然而雙手卻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衫,抓到指尖都發出微微的紫白色——心幾煩而不絕兮是到底為何?
是因為,得與王子同舟。
鸞少白嘴唇微彎,目光露出連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很溫柔很溫柔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