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到草屋裏麵,居然有一個紅泥爐,心中有了主意,寅明珠便站起身來,走入了草屋之中。
傍晚天欲雪,這荒蕪的人生,寂寞如歌的人生……萍水相逢便是有緣,此次一別之後,或許再也沒有再見的機緣。寅明珠淡淡地感傷著,看著采摘的雪粉,就在紅泥爐中緩緩地化掉,就像萍水相逢的兩個人,隻要天一明,那麼所有的痕跡,就會化得一幹二淨。
漸漸地,紅泥爐中冒出了嫋嫋熱氣,氤氳了女子的臉龐。
夕昭回過頭,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久久地,才從最終吐出一句話:“你、你在做什麼?”
在霧氣氤氳的紅泥爐後,寅明珠的笑意如溫暖的濕氣一般飄忽到的麵前。她笑得溫暖明亮,在這傍晚天色沉沉的雪山之上,仿佛是唯一的溫暖光芒——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她笑得嫵媚繁華,但卻盡退鉛華,隻有最原始最奪魄的溫柔,一絲一絲地,進入他心中。
他笑著走向寅明珠,一直帶著笑,走到了紅泥爐的對麵:“我一直沒有機會用的爐子,你卻是物盡其用了。不是是否有酒?”
“這我倒要嘲笑你了,這樣嚴寒卻沒有酒藏在屋內?”寅明珠得逞地回笑著,覺得心情也柔軟美好,“不過這倒也不要緊,你遇到了一個煮茶高手。”
“哦?”夕昭讚賞地道,“看著手法的確很熟練。”
“外行看熱鬧,你真是看熱鬧!”寅明珠終於可以嘲笑回去了,趕緊抓緊機會,“光是熟練是不行的。茶道分成四四一十六個工序,每一個都不可省略;一個出錯,茶的味道也會變得不再完美。”
受教的人配合地點點頭:“你煮的的是什麼茶?我這裏可是一點茶葉都沒有。”
“這個就是你要配合啦。”寅明珠放下紅泥爐,首先站了起來,指著外麵,“我剛尋雪水煮爐子的時候,看到那些被雪壓著的枝椏上結著不少梅花。我不夠高,你隨我來,我帶你去采些梅花來。”
夕昭的眼睛露出溫柔的神色:“好。”
*
於是,他來到了草屋後麵。
從屋裏麵走到外麵,夕昭還是有些恍惚的——昨日還在驪都城女牆上揮霍著將士的生命,掌握著軍隊的生死;昨日還在軍帳中和皇兄冷嘲熱諷,躺在床上地方著無時不刻有可能的暗殺。
但是到了今日,到了此時此刻的現在,他居然在和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摘桃花。
她說她不夠高,因為要煮梅花茶,所以要他幫忙……
她說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就走在他的前麵,雖是大紅衣衫,卻溫暖動人,仿佛是世上最柔軟的顏色。
“夕昭?”寅明珠打斷他的思緒。
“我一個男人,摘桃花是不是有點……”不堪入目。
寅明珠翻白眼:“有誰能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啊!這裏除了你就是我,我又不會嘲笑你,真是的,忌諱那麼多幹什麼!”他以為他在她心中的形象是有多高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