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間,聽得毓慶宮的大門“砰砰砰”被擂得山響。康熙仗劍走下台階,道:“果真是班布爾善來了!”
魏東亭等十幾名侍衛頓時緊張起來,環立康熙身後,一個個滿臉殺氣。索額圖上前大叫道:“是鐵丐兄的兵麼?皇上在此,鼇拜已經被擒!你們稍退,不要驚了聖駕!”外邊的人聽了,果然不再敲門,看樣子是退了下去。
“小魏子,”康熙指著宮牆吩咐道,“上去看看!”
“喳!”魏東亭答應一聲,從一個親兵手中接過一枝長槍,一頭點地,輕輕一撐,在空中來了一個翻飛,早上了牆頭,回頭對康熙道:“萬歲,是吳六一的兵到了!”康熙大喜道:“快開門!”早有人上去“嘩”的一聲將宮門打開。
外邊由吳六一領頭,黑鴉鴉地跪了一片,見康熙從宮中氣宇軒昂地走出,地動山搖般地齊聲高呼:“萬歲!”
康熙站著沒動,掃了大家一眼,臉激動得通紅。
定了定神,康熙快步上前,親手攙起跪在前頭的吳六一,笑道:“難為你了!”一邊揮手道:“眾卿甲胄在身,平身吧!”
“萬萬歲!”
“萬歲爺啟駕乾清宮囉!”張萬強挺胸凹肚,神氣地高叫一聲。一頂明黃軟乘輿早抬了過來。康熙忽然想起,問道:“蘇麻喇姑呢?”
“回主子的話,”人叢中小毛子答話道,“她受了驚嚇,又有點輕傷,現在奴才那裏歇著,一會兒就能上來侍候!”
“小毛子麼?你過來!”
“喳!”小毛子趕著上前道,“奴才小毛子侍候主子爺!”
“起來,蘇麻喇姑怎麼受傷的?”
跪在一旁的穆裏瑪一直奇怪葛褚哈的死因,聽康熙問起,也豎起耳朵來聽。不料康熙屏退眾人,並命人把穆裏瑪帶至乾清門兩側侍衛房裏押了起來。
原來葛褚哈將蘇麻喇姑挾持到禦茶房後麵的僻靜處,本想一刀劈掉了事,可蘇麻喇姑拚命掙紮,臉漲得通紅,見她雖是釵橫鬢亂,卻是十分嫵媚。“事情眼見未必成功,懷中有此尤物,我何不先受用一時?”便拖著蘇麻喇姑來到茶房大爐子後頭,將她按在地上,用手去解她的小衣。蘇麻喇姑深恐自己呼叫出聲,驚動了太皇太後,也不言語,隻是竭力抵抗。
小毛子自當上了養心殿的供茶太監,仍經常來茶房提水。正好這日回來,在自己原來住的房裏打點東西,聽得後頭有兩個人廝打、呻吟,不覺奇怪,轉過來一看,是個侍衛按著一個宮女欲行無禮。他躡腳兒向前一瞧,下頭竟是自己的恩人蘇麻喇姑,頓時大怒。
他屏了氣,急忙折身回來,向一個鬥大鈞瓷茶壺裏添滿了涼水。返回去時,見蘇麻喇姑衣服已被撕得稀爛,眼見沒得了氣力。葛褚哈也累得汗流滿麵氣喘籲籲。小毛子遂雙手高舉茶壺,拚盡全力照準葛褚哈的後腦勺猛地就勢一砸。
隻聽“噗”的一聲,恰如砸在熟透了的西瓜上,那葛褚哈頭上黑的、紫的、紅的、白的迸了一地……身子一仰,翻白了眼,腿蹬了兩下便不動了。小毛子因在氣頭上,也不害怕,又不知他死了沒有,回去又拎來兩鐵壺滾開的沸水,朝葛褚哈頭腳淋了個夠。這才過去扶起半昏迷的蘇麻喇姑,將她安置在自己床上歇息。
“回頭朕給你記功!”康熙聽說蘇麻喇姑沒事,心中大覺寬慰,一腳踏上大轎,大聲吩咐道:“起駕乾清宮!”
乾清宮、毓慶宮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整個皇宮差點翻了個個兒,但離著毓慶宮不遠的文華殿裏,遏必隆和熊賜履還在悠哉悠哉地下盲棋。
“馬二進三!”
“將五平四。”
“炮五平四!”
“車七平四。”
“士五進四!”
“熊公!”遏必隆笑道,“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穀,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你有幾乘戰車往裏頭填?今兒總要贏你一局了!”
“一首詩為什麼不將它背完?”熊賜履淡淡說道,“還有——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羅綺庭,偏照破亡屋!”
“下大棋為什麼要扯到這上邊來?”遏必隆笑道,“我隻取有用的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