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亦如棋局。”熊賜履笑道,“遏公,你要想清楚了!”
“唔,你話中似有題外之意,還請明講。”
“是啊!”熊賜履緩緩起身,歎道,“我主今日在宮中捉拿奸賊鼇拜,此時隻怕大計已經成功!君身為輔政大臣,位列鼇拜之上,可七年來,你對鼇拜的胡作非為,熟視無睹,心知其非,而不敢言。今日即將‘燭照破亡之屋’,敢望不求‘君王心’麼?”說罷便欲起身離去。
遏必隆全身早已大汗淋漓,見他要走,連忙扯住袍角,“熊公,你是知道我的,對主上並無異心,總求你替我說句公道的話兒!”
見他這樣,熊賜履想起同僚之誼,歎了口氣道:“豈不聞求人不如求自己?”
“謝謝指教!”遏必隆深深一躬,走出文華殿,奔向乾清宮。果見景運門附近刀槍林立,急忙遞上牌子道:“罪臣遏必隆請見皇上!”
沒過多久,便聽乾清門那邊傳呼之聲:“宣遏必隆上殿!”遏必隆來到乾清宮殿內跪伏地下,偷眼一瞧,還有一人也跪伏在身邊,卻是康親王傑書。
見他二人俱已到殿,康熙先命:“傑書,你先起來!”又問道,“遏必隆,你知罪麼?”
“奴才……知罪!”
“爾罪有幾條,說與朕聽!”見他認罪,且又病體瘦弱,康熙倒覺得他很可憐。
遏必隆回道:“奴才身為輔政大臣,受先帝托孤重任,奉職不力,致使賊臣鼇拜肆無忌憚,欺君亂國。今天子聖躬獨斷,廟謨運籌,剪除元凶,實天下蒼生之福也。奴才既慚且愧,伏乞聖裁。”
“巧言令色!”不等遏必隆說完,康熙便截斷他的話道,“遏必隆,爾既知鼇拜奸佞,為何緘默不語?鼇賊圈地換田屢犯禁令,你為何又一言不發?蘇克薩哈為維護朝綱,彈劾鼇賊,你又為何與鼇拜朋比為奸,殺害忠良?”聽到此處,不僅遏必隆連連叩頭請罪,旁邊侍立的傑書也是麵無血色。
“康親王傑書!”
“奴才在!”傑書嚇得一跳,連忙跪下。因過於慌張,袍角未及撩起,幾乎絆了一跤。也不等康熙發問,他便顫聲說道,“奴才自己知罪,罪重如山,奴才之罪較之遏必隆尤重,總求皇上嚴加懲治!”
他到底是本支皇親,自幼康熙便常見他,有時他還把康熙抱到膝上玩耍,康熙見他如此戰栗驚恐,又觸動了憐憫之心,便說道:“革掉傑書的王爵,革去遏必隆的頂戴花翎!你們去吧!”
“喳!”兩個內侍立刻過來,摘掉了二人的翎頂。二人又叩頭謝恩,黯然下殿。
望著二人的背影,康熙忽然想起自己將要選遏必隆的孫女為妃,又念他去蕪湖辦糧有功,便叫道:“回來!”
已經下階的傑書和遏必隆聽見有旨,連忙轉身回來,哈著腰跪下,顫聲回道:“奴才在。”
康熙長歎一聲,緩緩道:“依你二人之罪,革職已是輕罰,姑念爾等或係皇室宗親,或係先朝老臣,都曾為朝廷立過汗馬功勞,特給爾等一個贖罪的機會——命你二人往刑部監審鼇拜。如再有徇情之處,將加罪不饒。”說到這裏,他掃了一眼腳下的二人。傑書、遏必隆二人已是淚涕俱下,伏下奏道:“皇上待臣如此寬厚,定當勉力報效。”
康熙見他二人退下,又叫道:“魏東亭!”
魏東亭見喚,趕忙閃出班次,一個千兒紮下,高應一聲:“奴才在!”
“爾佐命有功,”康熙沉吟著道,“加封為北安伯,禦前帶刀行走,賞穿黃馬褂。”他頓了一下又道,“傳旨:晉封明珠為頭等侍衛,禦前行走。其餘有功人員概由魏東亭議敘奏上。”
“吳六一!”待魏東亭退下,康熙又叫道。
“臣在!”吳六一也忙出班跪倒。
“朕將重用於你,現且賞你兵部尚書銜統攝部事,待朕後命。”康熙頓了一下又道,“可與傑書康親王、遏必隆共同會審鼇拜一案!”
“臣領旨!”吳六一叩首答道,“臣還有下情,幕僚何誌銘誅除反賊獻策有功,前遵詔命,已委其為兵部主事,加侍郎銜,請主上裁定明詔宣諭!”
“知道了,著吏部來辦。”康熙說著便站了起來。現在大功已成,他急著要去見太皇太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