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康熙暗示減大刑 明珠巧語拆姻緣(2 / 3)

聽康熙問到這件事,魏東亭一笑回道:“主子聖明,奴才瞧著他們是天生的一對!”

“是啊,朕也這樣想。”康熙道,“伍先生雖略大幾歲,可蘇麻喇姑早就傾心於他。”

“那皇上就幫他們玉成其事!”

“你急什麼?”康熙笑道,“滿漢不通婚!知道麼?”

魏東亭沉默良久,蘇麻喇姑屏住了氣,深恐自己的呼吸驚擾了他們的談話。終於聽到魏東亭說道:“奴才鬥膽進言,情之所鍾,無分滿漢,實在不成,請主子給先生抬入旗籍!”

“抬了旗籍依舊不成。”康熙沉吟道,“這事兒還得斟酌。”

魏東亭素日與伍次友極相融洽,此時的焦急並不亞於蘇麻喇姑,忙頓首道:“奴才愚魯,不及聖慮周密。”

康熙突然哈哈大笑,說著轉身向紗屜子裏蘇麻喇姑叫道:“婉娘,你出來吧!還不謝謝小魏子?”

蘇麻喇姑隻得磨磨蹭蹭地走了出來。她身著一件淡綠色宮袍,漢裝的發式未改,再加上酡顏如醉,恰似美玉生暈,更顯得嬌豔動人。她呐呐了半天,也不知嘴中說些什麼,隻朝著康熙和魏東亭福了兩福,便捂著臉逃回西暖閣自己房裏,伏在榻上竟自抽泣起來。

經過一個多月的會審,鼇拜的案子終於定了讞。傑書、遏必隆兩人明麵上是全權審訊的欽差,其實事無巨細都要征詢魏東亭和吳六一的意見。這一天康熙正在養心殿批閱傑書、遏必隆送來的為鼇拜定讞的奏章。鼇拜的罪狀總共列了三十條,康熙逐條仔細讀過,便知魏東亭已將他的意旨婉轉轉達了這二人。奏章的主旨是指責鼇拜的結黨營私,欺下罔上,恣意妄為,擅自更改先帝成章,亂圈民地,而對謀逆弑君的大事,隻簡略地點了點。

奏章的最後結尾又有“鼇拜為勳舊大臣,正法與否,出自皇上聖裁”等語,這樣便給鼇拜開了一線生路。康熙足足看了一個時辰,才把奏章放下,叫道:“張萬強!”聽康熙傳喚,張萬強答應道:“奴才在!”

“弄點吃的來!”康熙頭也不抬,援筆在手,抹了朱砂,他要親自起草這份詔書。“不必傳膳,弄點果子就成。”

“喳!”張萬強答應一聲走了出去。不一會兒捧來一隻小銀盤,上麵盛著梨、鮮荔枝、桂圓和玫瑰金橘四樣幹鮮果子,紫紅黃白十分好看。康熙瞧著好,便道:“且放著,你下去吧。”他沉思一會兒,寫道:

鼇拜係勳舊大臣,受國厚恩,奉皇考遺詔,輔佐政務,理宜精白乃心,盡忠報國。不意鼇拜結黨專權,紊亂國政,紛更成憲,罔上行私,凡用人行政,鼇拜皆欺藐朕躬,恣意妄為。文武官員,欲令盡出其門,內外要路,俱伊之奸黨,班布爾善、穆裏瑪、塞本得、阿思哈、葛褚哈、訥謨、泰必圖等結為黨羽,凡事先於私家商定乃行;與伊交好者,多方引用,不合者即行排陷,種種奸惡,難以枚舉!朕久已悉知,但以鼇拜身係大臣,受累朝寵眷甚厚,猶望其改惡從善,克保功名以全始終。乃近觀其罪惡日多,上負皇考付托之重,暴虐肆行,致失天下之望!

這一段罪名下得很得體,幾乎到了目中“無朕”的境地。對圖謀弑君的事,隻用“欺藐朕躬”一筆帶過,主要說鼇拜的罪行在於上對不住列祖列宗及皇考,對下辜負了“天下之望”!寫到這裏,康熙覺得對遏必隆一筆不點,怕是說不過去的,便接著寫道:

遏必隆知其惡而緘默不言,意在容身,亦負委任。朕以鼇拜罪狀昭著,將其事款命諸王大臣公同究審,俱已得實,以其情罪重大,皆擬正法,本當依議處分,但念鼇拜效力多年,且皇考曾經倚任,朕不忍誅,姑從寬免死,著革職籍沒,仍行拘禁。遏必隆無結黨事,免其重罪,削去太師職銜及後加公爵。

下餘的就好辦了,康熙提了一口氣,咬著牙寫道:

班布爾善、穆裏瑪、阿思哈、葛褚哈、塞本得、泰必圖、訥謨,或係部院大臣,或係左右侍衛,乃皆阿附權勢,結黨行私,表裏為奸,擅作威福,罪在不赦,概令正法。其餘皆係微末之人,一時苟圖僥幸,朕不忍加誅戮,寬宥免死,從輕治罪。

康熙疾書至此,大大寫了“欽此!”兩個字。寫完,又細讀一遍,覺得文采雖不足,意思卻至為明白,也就無心細改了,便拈起一枚荔枝來剝了,一邊品著,一邊思索。

伍次友仍住在悅朋店。“掌櫃的”依舊是何桂柱。何桂柱此時已升任戶部主事,正正經經的五品官。隻是這店已不再接納客人,隻住伍次友、明珠和穆子煦三人。巡防衙門每日派十二名校尉在這門口站班,儼然是個不倫不類的衙門了。一天明珠送走了朋友,笑嘻嘻地對伍次友說道:“大哥,這位黃老兄倒有雅趣,送了這麼一件東西來。我想大哥對這物件必是很喜歡的。”說著便遞過來一個軸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