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猜想過無數個可能性,但是當我知道許旻佑到底在什麼地方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那些猜想在現實麵前一點兒都不夠戲劇化。
我沒有想到,許旻佑藏身的閣樓竟然就在我家所在的那棟住宅樓的頂樓。
頂樓的天台是我非常喜歡去的地方,因為很少有人會去那裏,偶爾心裏壓了太多的心事,我就會去天台,對著空氣說話,時間久了,那裏就成了一個寄托一樣,總覺得待在那裏就會平靜下來。
隻是我從未想到,天台的角落裏,那間非常不起眼的閣樓裏,有個少年將自己關在裏麵,從十五歲關到了十九歲。
他對江醫生說起過,第一次見我,我像一隻淺藍色的蝴蝶。我翻了翻我的衣櫃,把我全部的衣服找出來,終於找到了那條淺藍色的裙子。那是一條夏裙,是我十六歲生日時媽媽送給我的禮物。
外麵在下雪,我住的城市偏北方,所以一到冬天就很容易下雪。
冬天室內供暖,就算穿這條裙子也未必會冷,但是以外麵的溫度,穿裙子絕對會挨凍。
可是當初讓他注意到我的就是這條裙子啊,如果不穿這條裙子,他還能認出我來嗎?
最終我一咬牙,還是換上了這條裙子,好在這兩年我並沒有胖起來,所以這條裙子勉強還能套上。我找了一件厚厚的羽絨服穿在外麵,然後和媽媽說了一聲,就往天台走。
每走一步,我的心情就變得更加焦急,想要馬上看到他,可又有些害怕,如果他認不出我來怎麼辦?如果我想盡一切辦法,他還是不認識我,那時候我又要怎麼辦呢?
這麼胡思亂想著,我已經走到了樓梯口,我咬著牙脫掉了外麵的羽絨服,然後走上了天台。
天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腳踩上去,留下深深的腳印。
才走了一步我就吃不消了,這簡直太冷了,我想回頭,可是已經到了這裏,又怎麼可以回頭呢?而且許旻佑痛苦的時候,應該比現在的我痛苦千倍百倍吧。
想到這裏,我不再猶豫,一步一步朝著角落裏的閣樓走去。
一串長長的腳印,走向的是躲在這裏默默看了我那麼多年的少年。
我停在了窗戶外,彎下腰,終於見到了他。
他怔怔地望著我,眼裏有一抹迷惘,他朝我伸出手來,像是想要抓住我。我想起那天在倉庫裏,他猛然朝我撲過來的樣子,那時候的他,眼睛裏看到的我,一定也是一隻彩色的蝴蝶吧。
我伸手敲了敲窗戶,說:“許旻佑,打開窗戶吧。”
然而他仍舊看著我,似乎並沒有聽見我在說什麼。
我雙手攏起放在嘴邊,說:“許旻佑!打開窗戶吧!外麵好冷,蝴蝶要被凍死啦!”
他的眼睛猛然一亮,然後他飛快地打開了窗戶,屋子裏的暖氣撲麵而來,我爬上窗戶,跳了下去。
這是一間不足二十平方米的閣樓,裏麵大多地方都堆滿了書,靠近窗戶的地方放了一張寫字台,平常他就是在這裏看書吧。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像是在回想什麼,我走到他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拉著他蹲下身,我說:“許旻佑,你這個大騙子!你說好了,一定不會忘記我的!”
他的眼神很急切,他似乎快要想起來了,但最終他隻是幹著急,急得額頭上全是汗。
我對他笑了笑,說:“許旻佑,這次你一定要記住了,我是陸南溪,你要是再忘記我,我一定會揍你的哦。”
他張了張嘴,終於喊出了我的名字:“你是陸南溪。”
“對,我是陸南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