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此人之後,便立刻垂下眼眸。
賈政位列在旁,將晏良的表情看在眼裡,誤以為他是怕了自己的內兄。他不悅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得意,跟晏良解釋:“老太太突然鬧肚子不舒服,剛好我妻兄來了,便叫我們爺們幾個一起熱鬧。”
晏良溫溫地笑,“的確熱鬧,難不得才剛赦兄弟要來,被攔住了。”
賈政臉色瞬間鐵青。
王子騰又哈哈樂起來,“你竟是個這麼愛說笑的人!咱們以前見的時候,我都沒發現,敬兄弟,以後你可莫要藏私了。”
話雖是笑著說的,但其言語裡是帶著暗諷的刺兒。
晏良禮貌性的笑了笑,依舊垂眸不去看王子騰。
王子騰此人的慧敏程度的確高過賈政許多,但論其人品,連賈珍跟其相比都算是‘善人’了。這人身上戾氣太重,造業太多,晏良甚至都無法抬眼看他,因為一看便滿腦子浮現各種惡因,叫他應接不暇,幾乎無法鎮定自己的情緒。
王子騰見晏良果然如賈政所言那般,是個油鹽不進的,看似溫良卻十分疏離的性子。他笑聲更響亮了,熱情地招呼晏良坐,並打發丫鬟將一對玉瓶拿了過來,堅持要送給晏良。
晏良掃了一眼瓶子,是中等貨色。
“瞧著不錯,用來插花極好,我便借花獻佛,正好送給倆姑娘玩兒。”晏良說罷,就隨便點了個屋裡的婆子,令其將著兩個玉瓶送到迎春和探春那裡去。
王子騰眼色暗沉一下,便立刻恢復常態,圓滑的笑道:“瞧瞧,不愧是族長,對孩子也這麼好,真叫人讚歎。”
晏良依舊笑了笑,他不接話,他倒要看王子騰要忍到什麼時候才談正事。
賈政也急了,緊盯著王子騰。
王子騰隨即話鋒一轉,針對晏良,“我見你的次數不多,但我深知你為人忠厚仁善的。你們兩家的事兒我稍微聽說了一點,是對是錯我一個外人不宜評說,我隻是想多嘴問問,你和存周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賈政瞪晏良。
晏良搖了搖頭,簡潔回他:“沒有。”
王子騰突然斂住笑了,口氣有些肅穆:“那你之前在祠堂,為什麼會有那番為難他的言論?”
“為難?”晏良勾著唇角,不得不掃一眼王子騰,“冒昧問一句,你在家中可住府中的正堂?”
“自然是。”
“何不先將它讓給你弟弟,再來遊說我。”晏良毫不開麵道。
“你——”王子騰臉色倏地大變,怒氣衝衝地拍桌起身,狠狠指著晏良。
王子騰本要借著自己的體麵做個和事佬,想著對方怎麼也會給他一個麵子,可顯然晏良不領情,也不吃這套。而今他被駁了麵子,怎麼都抹不開這個臉了。
這會子他一個外人再多說,隻怕更不占理。既然賈晏良不給麵子,那這個他仇王子騰記下了,等以後有機會他一定要賈晏良好看!
“好了,妹夫,我還是先告辭。我做人好歹知道分寸,不會隨便插手人家的家事。”王子騰臨走,還要捎帶一句諷刺晏良。
晏良聽這話贊許地點點,揚著嘴角笑了笑,也跟著起身送別王子騰。
王子騰被晏良這副樣兒氣得內出血。本來那話是說給晏良的,但人家淡然點頭一臉贊同的樣兒,王子騰忽然覺自己臉疼了。他怎麼忘了,賈晏良好歹是賈氏一族的族長,人家管著族內人的事兒,也可算做“自家事”。而他姓王,是實打實的外族人,細論起來明明就是他自己插手管別人的家事。
王子騰素來自詡聰明機變,可今天他在晏良麵前,不知因何慌張失言,忽然如挑梁小醜般。聰明反被聰明誤,罵得根本就是自己!
賈政心懷愧疚,一直把王子騰恭送到二儀門。
王子騰皺眉對賈政罵道:“你這兄弟就是塊臭石頭,認死理兒,不好惹。但今兒個的事兒我記下了,以後他若還敢得罪你,便是得罪了我,定要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