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逞雄威檀郎施毒手,忍奇痛石女破天荒(1 / 2)

卻說姚家的轎子送了一個回去,就擡了一個轉來。兩家都顧惜名聲,不肯使人知道。隻見這個女子與前麵那位新人雖是一母所生,卻有妍媸粗細之別,麵容舉止總與阿姊不同。隻有一件放心,料想一門之中生不出兩個石女。

姚子回家的時節,已是一更多天,又吃得荗?爛醉,倒在牙床就昏昏地睡去,睡到半夜還不醒,那女子坐不過,也隻得和衣睡倒。

姚子到酒醒之後,少不得要動彈起來,還隻說這位新人就是昨夜的石女,替她脫了衣裳,就去抓尋舊路。當不得這個女子隻管掉過身來,一味舍前而顧後。姚子伸手一摸,又驚又喜:喜則喜其原該如是,驚則驚其昨夜不然。酒醒興發之際,不暇問其所以然,且做一會楚襄王,隻當在夢裏交歡,不管她是真是假。及至到雲收雨散之後,問她這混沌之物忽然開辟的來由,那女子說明就裏,方才知道換了一個。夜深燈滅之後,不知麵容好歹,隻把她肌膚一摸,覺得粗糙異常,早有三分不中意了。及至天明之後,再把麵龐一看,就愈加憎惡起來,說:“昨日那一個雖是廢人,還盡有看相。另娶一房生子,把她留在家中,當做個畫中之人,不時看看也好。為什麼丟了至美,換了個至惡的回來?用又不中用,看又不中看,豈不令人悔死!”

終日抱怨父母,聒絮不了。

不想這位女子,過了幾日又露出一樁破相來,更使人容納她不得。姚子成親之後,覺得錦衾繡幔之中,不時有些穢氣。

初到那幾夜,虧他麝薰蘭,還掩飾過了。到後來日甚一日,不能禁止。原來這個女子是有小遺病的,醒時再不小解,一到睡去之後,就要撒起尿來。這雖是婦人的賤相,卻也是天意使然,與石女賦形不開混沌者無異。姚子睡到半夜,不覺陸地生波,枕席之上忽然長起潮汛來,由淺而深,幾幾乎有中原陸沈之懼。直到他盈科而進,將入鼻孔,聞香泉而溯其源,才曉得是髒山腹海中所出。就狂呼大叫,走下床來,喚醒爺娘,埋怨個不了,逼他:“速速遣回,依舊取石女來還我!”爺娘氣憤不過,等到天明,又喚媒人來商議。媒人道:“早說幾日也好。那個石女,早有人要她,因與府上聯姻,所以不敢別許。自你發回之後,不上一兩日,就打發出門去了。如今還有個長的在家,與石女的麵容大同小異,兩個並在一處,一時辨不出來。你前日隻該換長,不該換幼。如今換過一次,難道又好再換不成?”姚子的父親道:“那也顧他不得,一鋤頭也是動土,兩鋤頭也是動土,有心行一番霸道,不怕他不依。他若推三阻四,我就除了狀詞不告,也有別樣法子處他。隻怕他承當不起!”媒人沒奈何,隻得又去傳說。那家再三不步,說:“他換去之後,少不得又要退來,不如不換的好。”媒人說以利害,又說:“事不過三,哪有再退之理。”那家執拗不過,得隻應許。

姚子的父母因兒子立定主意隻要石女,不要別人,又聞得她麵貌相似,就在兒子麵前不說長女代換的緣故,使他初見的時節認不出來,直到上床之後才知就裏,自然喜出望外。不想果應其言。

姚子一見此女,隻道與故人相會,快樂非常。這位女子又喜得不怕新郎,與他一見如故。所以未寢之先,一毫也認不出來。直到解帶寬裳之後,粘肌貼肉之時,摸著那件東西,又不似從前混沌,方才驚駭起來,問她所以然的緣故。此女說出情由,才曉得不是本人,又換了一副形體。就喜歡不過,與她顛鸞倒鳳起來,竭盡生平之樂。此女肌體之溫柔,性情之嫵媚,與石女纖毫無異,盡多了一件至寶。隻是行樂的時節,兩下摟抱起來,覺得那副楊柳腰肢,比初次的新人大了一倍;而所禦之下體,又與第二番的幼女不同,竟像輕車熟路一般,毫不費力。隻說她體隨年長,量逐時寬,所以如此。誰想做女兒的時節,就被人破了元身,不但含苞盡裂,葳鎖重開,連那風流種子已下在女腹之中,進門的時節已有五個月的私孕了。但凡女子懷胎,五月之前,還看不出,交到六個月上,就漸漸地粗壯起來,一日大似一日,哪裏瞞得到底。

姚子知覺之後,一家之人也都看出破綻來。再過幾時,連鄰裏鄉黨之中都傳播開去。姚氏父子都是極做體麵的人,平日要開口說人,怎肯留個孽障在家,做了終身的話柄?以前暗中兌換,如今倒要明做出來,使人知道,好洗去這段羞慚。就寫下休書,喚了轎子,將此女發回母家,替兒子別行擇配。

誰想他姻緣蹭蹬,命運乖張,娶來的女子,不是前生的孽障,就是今世的冤家;容顏醜陋、性體愚頑都不必講起,又且一來就病,一病就死,極長壽的也過不到半年之外。隻有一位佳人,生得極聰明、極豔麗,是個財主的偏房,大娘吃醋不過,硬遣出門。正在交杯合巹之後,兩個將要上床,不想媒人領著賣主,帶了原聘上門,要取她回去。隻因此女出門之後,那財主不能割舍,竟與妻子拚命,被眾人苦勸,許她贖取回去,各宅而居。所以齎聘上門,取回原妾;不然定要經官告理,說他倚了衙門的勢,強占民間妻校姚家無可奈何,隻得受了聘金,把原妾交還他去。姚子的衣裳已脫,褲帶已解,正要打點行房,不想新人奪了去,急得他欲火如焚,隻要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