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的溶液覆蓋了他的半邊臉,滴滴答答的染了格子襯衫。
圖恩一瞬不瞬的注視著我,我的手抖起來,是我做的?我麼?
捂了捂胸口,並不是恐慌,那一刻我在想,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勇於挑戰圖恩的威信了?是我不夠在乎他了還是什麼?我想向圖恩證明什麼?
燒杯裏的溶液迅速蒸發,我才看清了圖恩額頭上一條細長的傷口,然後漸漸地,極其遲鈍地,濃稠猩紅的血液爬出來。圖恩的眼睛微微眯著,瞳孔裏麵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一點點碎裂。
不心疼是假的。可是我不想退讓。
血從圖恩的額頭一直蜿蜒到下顎,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圖恩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我讓安安生氣了?”
我看著圖恩。
圖恩向我走過來,血沿著他的下巴滴下來,“可是。”他緩慢的眨眼睛:“如果再回去……我可能會用更令人痛苦的辦法……”
心頭火起,我說:“那我是不是該把韓謙碎屍萬段?!圖恩?你當我是瞎的麼?”
“韓謙的事,我會跟你慢慢講,可是,在這之前,可不可以請安安留住自己的心?”
我笑:“留住留不住可不是我說了算。”
圖恩微微牽了一下嘴角:“那我隻好讓拿走你心的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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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年過了很久都沒有醒,我想去問圖恩,可是介於剛才還跟圖恩堵著氣,又不願意開口。
安年的臉色卻越來越灰敗,我摸摸他的手,有僵硬的感覺。我的心顫了一下,去探他的呼吸。
……已經停止了。
覺得不可思議,好好的,明明圖恩都給打針了,為什麼不行了?是雨天著涼了?路上太顛簸?我們吃的太惡劣?水源不幹淨?
我站起來,拉著安年的手,轉頭喊了一聲:“……圖恩。”
圖恩難得的躺在床上,額頭上的血已經擦幹淨了,傷疤也不見了。他側過頭來看我,眼睛裏有疲憊。
“……安年死了。”
圖恩點點頭:“別傷心,安安……”圖恩的眼睛又閉上,過來一會才慢慢睜開:“我不是還在麼。”
“你給他打針了,他怎麼還……”
圖恩苦笑著彎了彎嘴角:“安安,我不是萬能的。”
我把臉埋在安年的手臂上,有點想哭。
安年死了。
即使圖恩從某個角度來講已經是沒有生命的人類,可是他還是像以前一樣,會說話,會微笑,見到我會摸我的頭喊我的名字。可是安年死了。從一個會呼吸的溫暖的總愛賭氣的小孩,變成了一具冷冰冰屍體。覺得不可思議,原來生命就是這麼脆弱的東西?我一直信任的圖恩也不能救他一命嗎?
“安安,過來。”圖恩躺在另一張床上,側過頭看我。
我走過去,低著頭。圖恩蒼白的手指稍微動了動,我想伸手握一握,那雙手肯定涼透了,一點溫度都沒有,以前圖恩的手總是暖的,他總是會摸摸我的頭,然後抱著我說:安安還是不要再長高了,就這樣,到我的胸膛最好。我努力抬了抬手臂,可是很忽然的,心像被冰封起來,我想,是圖恩殺死了安年。就是用這雙看起來總是清秀無辜的手,悄無聲息的操縱著一切,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他坐在實驗室裏,坐在各種精密儀器的前麵,稍稍動一動手指,看到他不喜歡的,看不慣的,很隨意的結束它們。
我張了張嘴:“圖恩,你還能救他對不對。”
圖恩看了我一會,搖搖頭。
我不死心,知道安年停止呼吸的時候,我並不是特別的震驚和難過,在這樣的世界,生死的定義早就變得無比模糊,變成喪屍的人都能救回來,更何況安年這種剛剛失去呼吸的新鮮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