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齊宣很心疼。
曾唯一清醒過來時,已是半夜淩晨左右。她幽幽睜開眼,大腦一片空白,隻見眼前的天花板有些陌生,便歪著頭往別處看。這一歪扯動了她左臉上的傷口,肉被撕裂般疼痛。曾唯一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剛才的疼痛是從她臉部傳來的。
她試探地去撫摸,卻被紀齊宣握住了。他微微搖頭,認真地對她說:“不要去碰,不要去想,再睡會兒吧。”
他握住她手腕的力度不大,卻足以鉗製她。被他這麼一說,曾唯一更是莫名的慌亂,她的嘴唇在抖,目不轉睛地盯著紀齊宣看:“我怎麼了?”
紀齊宣不說話,而是為她捋順額前的碎發,緊緊握住她的手,似乎這樣就能給她力量。曾唯一一直盯著他看。
紀齊宣始終不回答,與她那固執的眸子,靜靜對視。
曾唯一的眼淚順著眼眶溢滿而出,滑下兩側,她靜默很久,終於爆發。她發瘋般地推搡紀齊宣,號啕大哭,想撕開臉上貼著的紗布。紀齊宣一聲不吭,死死握住曾唯一亂動的手,強製地把她摟在懷裏:“沒事的,可以修複的,別哭。”
曾唯一使出蠻力想推開他,然而無論她怎麼推,他都一動不動,隻是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曾唯一深知紀齊宣的個性,終於不再掙紮,她癱在他懷裏,語氣有些冷:“修複的臉還是我的臉嗎?你不知道我最不屑那些整過容的人嗎?”
紀齊宣沒有說話。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什麼都沒有了,老天把我最後的驕傲也剝奪了。”她聲音很低,頭埋進他的胸口:“我現在比關心靈醜,你可以走了。”
紀齊宣反問:“容貌真的這麼重要嗎?”
她抬起頭,也反問他:“難道不重要嗎?我哪裏好?不會做飯不會照顧人,對人也不夠熱情,可為什麼還是有那麼多男人追?即使我冷眼相對,他們還是情願熱臉貼冷屁股?紅豆哪裏不好?會做飯會照顧人,為人善解人意,對人又熱情大方,可為什麼就無人問津?你知道嗎?外貌可以蓋過所有,你知道嗎?當初我選你,也是因為你的外貌,你知道嗎?”她一邊說,一邊哭,淚水打濕了被子。
紀齊宣聽完她說的話,手不禁鬆了下來。
曾唯一明顯感覺到他要放開的意思,心下一驚,隨即卻冷笑起來。她一直知道紀齊宣也是看中她的外表,她不該奢求他的留下,與其求他同情,還不如讓他去找別的女人去。
“我長得很好看?”紀齊宣反問。
曾唯一撇過頭,不去看他。
紀齊宣皮笑肉不笑:“你和我在一起是因為我長得好看,那麼就活該同理,我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你好看?”
此時曾唯一已不再哭了,她抱住被子:“難道不是嗎?”
“那麼,你毀容了我就該拋棄你,再找個?”
她不說話,算是默認。
紀齊宣笑了:“若是我也毀容,是不是就不用拋棄你了?”
她一怔,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好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紀齊宣二話不說,從床頭櫃裏抽出一把水果刀,直接就往自己臉上戳。曾唯一撲過去,奪過水果刀,順勢扇了他一巴掌,怒目圓瞪:“紀齊宣,你瘋了嗎?”
紀齊宣摸著挨打的臉,冰冷地看她:“不就一張臉嗎?你那麼在意,不代表我在意。”
曾唯一含恨地凝望他:“你沒有外貌,還有很多,我沒外貌什麼都沒有,我們是不同的!”
“你可以擁有我擁有的。”紀齊宣歎息。
曾唯一那雙淚染的雙眸驀然睜大,紀齊宣輕輕撫摸著她那裹著紗布的左臉:“你可以擁有我。”
你可以擁有我……
你可以擁有我……曾唯一的耳邊一直回蕩著紀齊宣的這句話,不安寧的心,在聽到這句話歸於平息,她沒由來地信任了他的話。
曾唯一最近變乖了。按時吃飯、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憂鬱,隻是不笑。
紅豆本想多陪陪她,奈何店裏事情太多,曾唯一又催她回去,紅豆隻好回去,改用電話關心。
這天,趙素顏和李蕭山來看曾唯一,趙素顏提著一籃子的水果,見曾唯一左臉貼著紗布,紅腫還明顯可見,不禁大驚:“唯一,你的臉……”
李蕭山及時拉了拉她。趙素顏在旁邊椅子上坐下,問道:“唯一,真沒想到你這麼淡定。”
曾唯一隻是笑了下,伸手拿桌上的蘋果準備啃幾口。趙素顏連忙奪了過來,打開抽屜,拿出水果刀,說:“我幫你削蘋果。”
一直坐在旁邊的李蕭山對曾唯一道:“你現在什麼都別想了,好好養傷。”
“嗯。”
趙素顏略有不滿地看向自己的老公,她不喜歡李蕭山對曾唯一那麼溫柔。女人心胸總是狹窄,見不得自己的男人對別的女人好,尤其還是他曾經喜歡的女人。
趙素顏削好蘋果,切成一塊一塊放在果盤裏,從桌子上拿起牙簽盒,再遞給曾唯一。曾唯一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裏送蘋果塊,安安靜靜。
趙素顏朝曾唯一曖昧一笑:“唯一,消沉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跟林穆森在一起嗎?這次,你可以借此跟他在一起了。”
曾唯一一怔,略有不懂地看向趙素顏。
李蕭山狠狠剜了眼趙素顏,趙素顏卻渾然不理,說道:“叫他負責啊,要不是他的車和你的車追尾了,你也不會毀容啊。”
這個消息無疑是晴天霹靂。後麵追尾的司機竟然是林穆森?她顯然不能相信,用探尋的目光望向李蕭山,李蕭山不敢看曾唯一,把頭轉向別處。
“咦,你不知道這件事?”趙素顏頗為驚訝。
“不知道。”曾唯一錯愕歸錯愕,語氣卻出奇平靜。
曾唯一這種態度讓坐等好戲的趙素顏很無趣,她不死心地說:“這幾天你都不知道,林穆森看起來很不好,雖然警察說你們雙方都有錯,但他一直處於自責當中。唯一啊,其實我覺得林穆森還是愛你的,你何不借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