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顏,你能不能別這樣?”坐在旁邊的李蕭山終於忍無可忍,率先咆哮起來。
趙素顏愣了愣:“你在對我吼?”
李蕭山白了她一眼:“神經病。”說罷,他起身,頭也不回地出去了。趙素顏咬牙切齒,追了上去:“李蕭山,你把話說清楚,吼什麼吼?”
曾唯一低著頭,吃著端在手裏的蘋果塊,看不出表情。
而門口,屹立著一抹身影,他深邃的瞳孔深不見底,他停留了好一會兒,才幽幽轉身,消失在泛著微弱冷光的走廊上。
曾唯一倔強地不肯撥手機裏一直不肯刪掉的號。這幾年來,為了躲債,她消失得很徹底。她把所有的號碼全部刪除,唯有一個號碼無論換了多少個手機卡,總會不厭其煩地重新輸入,以至一向不愛記號碼的她,卻深深記得這個號碼,揮之不去。
重新看著手機裏的這個號碼,曾唯一忽然覺得自己好傻,這麼多年了,誰的手機號不換?他應該也不例外吧?也許這早就是一個空號了。
曾唯一隨意地撥了過去。
未料,接通了。
“一一。”那頭,似乎也知道這個號是她的。
她換了不知多少個號,可那頭卻還是知道這個號是她的?
曾唯一一時說不上話,隻是靜默地把手機放在耳邊,等對方再次說話。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這次事故嗎?還是當初奮不顧身地拋棄我去結婚?”曾唯一說這話的時候,並無激動,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現在的她竟然能這樣平靜地與他通電話。
“請原諒我。”
曾唯一不知該笑還是該哭,似乎林穆森就是來不斷傷害她,磨礪她的,讓她徹底對他死心才肯罷休。
“你愛過嗎?”
“……”那頭的林穆森沉默了。在那一刻,曾唯一似乎明白了,本想掛斷電話,未料,那頭遲遲不說話的林穆森說話了:“愛過,很愛很愛過。”
“謝謝。”曾唯一把電話掛了。
不知為何,那一刻,她仿佛什麼都放下了。
“媽咪,你怎麼這麼乖了?”曾乾以手拄著下巴,閃著大眼望著正端著雞湯,斯斯文文喝湯的曾唯一。
曾唯一抬起頭,對他笑了笑。距上次事故已有一兩個星期了,她身體已經大愈,沒什麼大礙,若不是眼前這位小帥哥還有正在忙工作的老帥哥一齊反對,她早就出院,也就不用聞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了。
“媽咪,你臉上的那道疤真難看,什麼時候消失啊?”曾乾天真地問。
曾唯一頓了頓,一時說不上話來。醫生建議她及早修複,傷口越新越好修複,時間拖得久了,再修複的話恐怕不止是移植皮膚那麼簡單了。按道理她應該是迫不及待地去修複,可急迫的心與害怕的情緒相比,害怕占了領先。不是她不愛美了,隻是如今的她,還沒有勇氣進手術室。
曾唯一把小碗放在床櫃上,輕輕摸了摸曾乾的絨毛小卷發:“你喜歡漂亮媽咪還是醜媽咪?”
曾乾一副看白癡的樣子看曾唯一:“媽咪,你真搞笑,你是我媽咪這是不爭的事實,漂亮或者醜都得接受。但媽咪明明很漂亮,為什麼要變醜呢?漂亮當然比醜好啊。”
曾唯一心裏五味俱全。五歲的小孩子思想單純,隻認人,不認美醜,隻要是那個人就可以。美與醜的關係不過就是,能美則美,不能美,那麼就不去美。
是她太執著於美,太看重美。以為自己美得傾國傾城,便把所有的真情切意蓋在美貌之下。正在她閃神之際,紀齊宣來了。
他身後跟著整容醫師,曾唯一認得,是關心靈的那位整容醫師。她不禁蹙了蹙眉。
紀齊宣把撲在床上的曾乾抱了起來,寵溺地刮了他兩下鼻子:“有沒有打擾媽咪?”
“沒有,乾乾今天很乖的,媽咪今天也很乖。”紀齊宣深深看了眼曾唯一。
整容醫師道:“紀太太,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曾唯一看向紀齊宣,心裏略有不爽。他給她找關心靈同樣的醫師做什麼?他就這麼急於為她恢複容貌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都這麼長時間了,怎麼不及時修複?”專家整容醫師略有吃驚,傷口已經結疤了,縫口處都愈合了。紀齊宣撇撇嘴,一臉無奈地看著曾唯一。這次他是真的看不懂這個女人了,明明那麼愛美,卻不急著修複。
曾唯一抿了抿嘴,無話可說。是她的遲疑和害怕耽擱了時間。
“隻能移植皮膚了。選個地方把兩塊皮膚換一下。”
曾唯一不同意:“那我豈不是身上也有疤了?”
“這沒辦法,你若不移植,但靠手術和藥物的話,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修複。”
曾唯一差點就破口而出說自己不治療了,不過她很快就認識到在別處留疤總比在臉上好很多。
“請問紀太太哪處的皮膚與臉上的膚色比較相近?”
“那就移植她臀部的皮膚吧。”紀齊宣給她下了主意。
曾唯一瞪大眼,即使他舍得,她也不舍得。那可是她引以為傲的翹臀啊。
“這是個好主意。”專家醫師在記事本上圈圈鉤鉤,寫了一堆字,然後向紀齊宣保證,“先把臉修複好,以後可以用藥物和小手術修複臀上的那塊疤。”
“多謝。”
送走整容醫師,曾唯一這才爆發:“誰同意用屁股上的皮了,反正我渾身上下都是一個色,可以選別的地方嘛。”
紀齊宣挑眉:“你的衣服,除了屁股和胸是隱蔽的,還有其他地方是嗎?難不成你想用上麵的那塊皮膚?”
曾唯一啞口無言。
兩天後,剛剛做完手術的曾唯一側躺在床上,一邊敲打被壓得有些麻的沒動過手術的臀,一邊捧一本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紀齊宣雙手抱胸,看著曾唯一這姿勢,撇著嘴:“雖說這高級病房隻有你一個病人,但醫生護士走進來看你這姿勢,記住,一定要告訴他們,你不是我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