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慶方大喜:“艾公子果然公正!夏自耕,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夏自耕臉色灰白,沉默不語。
永琪又笑道:“孔老爺,我的話還沒說完,您別急啊。那石碑我是看到了,字也很清楚,甚至,我也看到了牌樓和神位,不過,我總覺得不可信!”
孔昭煒也忍不住了:“不可信?老夫昨日去了慶方家,親眼看見聖賢名諱寫在神牌上,供在牌樓佛龕中,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憑什麼不信?”
永琪一派從容:“孔前輩,我有問題想要請教,可否?”
孔昭煒突然覺得有些不妙,但話已至此,不得不接下去:“但請指教,老夫盡量使公子滿意。”
永琪一笑:“孔前輩,不知孔慶方老爺是否真的與衍聖公一族連宗?可有儀式或文書?”
孔昭煒立時一怔。
這是他最怕觸及的問題,所謂孔慶方與衍聖公連宗,其實隻是送了大把銀子給他,認了他的一個庶子為義父而已。
孔昭煒少時一向以自己是衍聖公之子為傲,等胞兄承繼封號,他變成了衍聖公之弟,自覺不如以前。為了麵子銀子,就在外麵大包大攬,認了許多“孫子”。這樣,他有實利可賺又被“孫子”追捧,“孫子”又換得名份,皆大歡喜。。
永琪看著孔昭煒麵色古怪,就知道自己輾轉從孔慶方下人那裏買來的消息是真的,不禁越發從容:“孔前輩,莫非……孔慶方並未正式連宗?”
孔昭煒知道對方此問必有把握,若此時遮掩,再遇後招被揭破,更難堪,隻好咬咬牙:“他是認了我一個庶子作義父。”
永琪笑道:“庶子?義父?衍聖公一族不比別的宗族,是天下士林之首,更由朝廷明封世襲罔替,隻是這樣似乎不算與衍聖公連宗吧?”。
孔昭煒怒道:“我們是在討論夏自耕對聖人的輕辱,並不是在討論孔慶方的身份。”
永琪一樂:“孔前輩,若孔慶方沒有連宗,他有什麼資格擅立聖人仙牌?難道孔聖人的牌位,隨便誰都可以樹立麼?”
簫劍出言附和:“孔老夫子是多少讀書人心目中的大賢至聖,若他的神牌四處泛濫,真是對聖人的褻瀆了!”
說著,他喊道:“艾璂!告訴大家,自有聖人以來,都有何處可以設立聖人塑像、畫像及牌位?”
永璂來到當中,先行施禮,才脆聲把曆朝曆代對孔子的尊奉說了一遍,如漢代始祭、唐奉太廟、宋封衍聖等等,從古至今,尊孔祭孔除了衍聖公一族外,均需朝廷認可,此外除了各級學堂,民間不得私自設牌,以免冒瀆至聖先師的崇高地位。
永璂說完,簫劍看向孔慶方:“孔老爺,連我這小兄弟都知道的規矩,怎麼你不知道?竟然私自立牌冒瀆聖人?”
孔慶方神色倉皇,呐呐無言,求助地看向孔昭煒。
孔昭煒知道此事源於自己,無法推脫,看了沉聲不語的孔憲培一眼,強自辯解:“孔慶方自行設牌雖是犯了規矩,本意卻是出於恭敬之心,那夏自耕看見神牌還要直闖,才是真的冒瀆!”
簫劍淡笑道:“所謂冒瀆,不過是說夏老爺看見石碑之後,沒有下馬就直接過去而已。”
孔昭煒冷哼:“聖人仙牌在前,夏自耕明明看到‘止馬’二字卻未遵從,不是冒瀆又是什麼?”
永琪突然也笑了:“孔前輩,方才您說,昨日去了孔慶方老爺家,那麼,您有沒有在石碑處下馬呢?”
“當然有,老夫怎敢對孔門先祖至聖先師不敬!”
“那孔前輩有沒有步步叩拜進去?”
“什麼?”
“步步叩拜進去啊,如此一來,豈非更為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