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隨著一場一場的排戲越發喜歡顏穀音,特別是演到《暗戀》男女主角四十年後的重逢,顏穀音微微偏著頭,頭發從後麵盤了起來,美麗冰涼的五官時刻在勾他魂魄。她用一種極其緩慢又安寧的語氣把那種無力的愁緒表現得很好。

這一段四十年後的相會,顏穀音每每去演都會流出眼淚,這一段實在太哀傷。謝然也隨她哀傷起來,仿佛那一瞬間他們就是“他們”。她幻想如果現在真的是四十年後就好了,自己也許已經身為人母,已經能釋懷那些悲傷了。

江濱柳:你什麼時候看報紙的?

雲之凡:嗯?

江濱柳:你什麼時候看的報紙啊?

雲之凡:今……登的那天就看到了。

江濱柳:身體還好?

雲之凡:還好。

雲之凡:去年動了一次手術,沒什麼,年紀大了。前年都做了外婆了。

江濱柳:我還記得…你留那兩條長辮子。

雲之凡:結婚第二年就剪了。好久了。

江濱柳:想不到,想不到啊!好大的上海,我們可以在一起。這小小的台北……

雲之凡:(看表)我該回去了。兒子還在外麵等我。(起身走)

江濱柳:之凡……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雲之凡:(側臉)我……我寫了很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後來,我大哥說,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轉回身)我先生人很好。他真的很好。(江濱柳伸手,兩人握手)我真的要走了。(出門)

每一次排這一幕戲,到握手的時候,謝然就會感受到顏穀音那種巨大的悲傷,仿佛她從來沒有釋放過自己,仿佛她要借著這機會把自己的所有悲傷都詮釋出來,謝然從沒有這麼細膩地感受過顏穀音。她的手總是冰涼涼的,眼神中閃出的光是壓抑、遙遠而痛苦的,似乎眼前這個雲之凡不僅僅是茫然,還有更多的恐懼。

他有些迷茫,顏穀音總是像一個謎語,知道了一點點又發現自己不知道的還有更多。問她,她總是不說,逗她開心讓她感動,她的表情那樣複雜。比如給她買點早餐,她會感動地哭,讓她陪自己出去看電影她卻從來不答應,給她做一個愛情FLASH她也會高興很久,但是卻從來沒有主動對自己表達過什麼。她到底是怎麼想自己的?

謝然一味付出,有時候覺得好累,好疲憊,想放棄了,可是第二天一起床除了學習、遊戲就隻能想到她,關心她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就像刷牙,小時候很抗拒,長大了就習慣了,習慣成了自然。

大學的日子就像放風箏,看起來很美,但是有種腳不沾地的感覺。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他們的微電影已經接近尾聲。據說吳順已經淪為陳丹丹的奴隸了,由於他們倆喜歡打賭,吳順每次都輸,結果把自己的大學僅剩的所有空餘時間輸給了她。

陳丹丹是孤傲的天鵝,她太愛那種一人獨攬第一的高空感,誰也不能霸占自己的地位,她和一般的同學都沒有話說,她和每個人都有距離感,以至於在新聞班這個女子很不歡迎,甚至有人發短信罵她,裝清高。而吳順對她,有種心甘情願的屈服,他隨時包容著她對他的鄙視、批評和無邊的玩笑。兩人從拍微電影之後,似乎常常在一起,顏穀音在學校超市就碰見他們好幾回,看起來還算很和諧。

顏穀音依然在許多孤獨的夜晚和很多男人約會,奔馳男原本是每周一約,可是等到她大三了奔馳男總是出差,她隻好退而求其次和其他時間比較充裕的男人混在一起。

奔馳男名為黃拓。比顏穀音大了10歲,是一個地產公司的副總,整日忙碌匆匆,能一周見一次顏穀音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他是有女朋友的,隻不過顏穀音把那個女友給擠掉了。因為自己前女友已經和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顏穀音喜歡黃拓,也許是因為這人又像父親又像男人,他也是名牌大學出身,他能解決她的所有問題,她的吃穿住用一多半是他供的。有一小段時間,顏穀音覺得自己是愛上了這個成熟男人,他似乎是可以依賴的,他包容她的一切,32歲的男人散發著一種優質的氣息。這種內外兼具的成熟讓她歡喜。

隻要是黃拓出現,她的電話就會關機,也許其他男人可以用靜音,但是黃拓像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他滿足顏穀音對於結婚對象很多要求,應該也是滿足養父母的期待的。車、房隻是他的基本,在他的家鄉,他還有自己的果園,花園還有寵物。她喜歡他,如果自己不是大學生,而是大學畢業,也許馬上就可以嫁給他,可是大學,還是不能結婚的,影響太不好。

所以謝然仍是常常找不到她,因為她經常不回寢室,任你等多久也不會找到呀。顏穀音總覺得謝然太嫩了,不想把自己高中的所有都告訴他,她知道他愛的是那個神秘冰封的她,他愛的是自己想象中的女神,所以兩個人走的越近她就越危險,她害怕失去他純潔的愛,如果畢業就這樣幹淨地畢業好了,這樣即使分離對於自己也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