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爺並沒有察覺這點,他的思緒已經從沉香院飄到了前書房,飄到了皇宮,皇帝,朝堂,最終又回到了如今自身的處境。想想如今的處境,五王爺冷笑起來,笑的極為嚇人。顧忠低著頭,不吭一聲。見小順子和小全子忙活完了,就出聲提醒五王爺可以走了。
五王爺回頭看了眼陸瑾娘,陸瑾娘依舊還在睡。孕婦總是睡不夠的。五王爺笑了笑,吩咐站在角落的荔枝和櫻桃,“好生照顧你們主子。若是出了差錯,本王扒了你們的皮。”所謂扒了皮的話,對五王爺來講,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荔枝和櫻桃兩人應聲,“王爺放心,就是奴婢命沒了,也會保住姑娘和孩子。”
五王爺滿意的點點頭,“算你們忠心。”
五王爺走後,荔枝和櫻桃都鬆了口氣,剛才五王爺那目光真心太嚇人了點。兩個丫頭到這會才算平靜下來。
陸瑾娘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偏西。發覺自己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陸瑾娘嚇了一跳,有點不敢相信,可又不能不接受現實。荔枝伺候的時候,陸瑾娘就抱怨道:“你這丫頭,看著時辰不早了,也不知道叫我起來。今兒睡了這麼久,晚上還怎麼睡?”
荔枝笑眯眯的,“姑娘放心吧,姑娘如今是雙身子,最是嗜睡的時候,不用擔心晚上會睡不著。再說了,奴婢瞧著姑娘睡得那麼熟,怎麼忍心叫醒姑娘。如今姑娘不比往昔,不用去給王妃請安,姑娘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想來沒人敢說姑娘的不是。”
陸瑾娘笑了笑,不置可否。“對了,王爺是什麼時候走的?”
“王爺走了許久了,王爺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來了。奴婢在旁邊聽了一句半句,說是王爺和先生們約好了要賞文評書。姑娘,賞文評書都做些什麼?聽起來就覺著文雅。”
陸瑾娘失笑,接著神情又變得凝重。這分明就是借口,說什麼賞文評書,怕是五王爺是和謀士們商量未來的出路。陸瑾娘的眉頭皺起,五王爺的處境實際上來說並沒有什麼改變,隻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囚禁罷了。如今衛王府幾個出去的門都有兵士把守,除此之外,王府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出。就是買菜,也都有諸多限製,多半都是讓人送來。好在王府內,皇帝並沒有派人監視,似乎並不擔心五王爺背地裏搞出什麼鬼名堂。
陸瑾娘起了床,洗漱過後,拒絕荔枝送來的吃食。扶著荔枝的手出了正房,站在院子裏,看著落日,陸瑾娘頓時有種孤寂的感覺。摸摸肚子,好在這裏有個小生命正在健康的成長。
“美人怎麼出來了?”桂嬤嬤從院門一進來,就看到了陸瑾娘。急忙上前扶住陸瑾娘,又瞪了眼荔枝,也不勸著陸瑾娘當心一點。
荔枝也是無辜的很,她如何勸得住陸瑾娘。
陸瑾娘笑笑,有點不太在意,“嬤嬤別擔心我。不過是出門透口氣,並不打算出院門,該是沒事的。”
桂嬤嬤鬆了口氣,“美人別怪奴婢整日裏大驚小怪的,實在是姑娘如今正是最要緊的時候,一點都經不起意外。美人可別嫌棄奴婢囉嗦啊,美人如今要緊的就是……”
荔枝一個頭兩個大,很明顯桂嬤嬤又開始每日一嘮叨了。陸瑾娘懷孕後,整個王府最緊張的莫過於桂嬤嬤了,緊張到有點過度了。雖然荔枝有很多的不滿,但是想到桂嬤嬤也是為了陸瑾娘著想,因此全都忍下來了。
陸瑾娘笑眯眯的,不以為意。桂嬤嬤雖然嘮叨了一點,那也是至情至性,因為擔心所以才會嘮叨。唯一不好的就是說的話翻來覆去的都說了無數遍,聽的耳朵都快起繭了。
“桂嬤嬤說的是,我以後會注意的。至於荔枝,嬤嬤就別說她了。她也是聽命行事。”陸瑾娘笑眯眯的打斷桂嬤嬤的嘮叨,然後若無其事的問道:“見嬤嬤從外麵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桂嬤嬤點頭,“美人就是不問,奴婢也要和美人說道一二。”桂嬤嬤歎了口氣,似乎是在為他人感傷。“奴婢今兒出去,是為了林嬤嬤。”
“林嬤嬤?”陸瑾娘懷疑的看了眼桂嬤嬤。
桂嬤嬤並沒有隱瞞,對陸瑾娘點點頭,“就是美人想的那樣,王妃身邊的林嬤嬤。”
“咱們進屋說話吧。”陸瑾娘點頭笑笑,心裏有點奇怪。林嬤嬤是齊氏的陪嫁嬤嬤,女兒又做了姨娘,本人也會來事,算是極為體麵的。應該出不了什麼事情才對。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林嬤嬤發生了什麼事,竟然特意將嬤嬤請了過去。我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嬤嬤和喜樂堂的林嬤嬤也有幾分交情。”
桂嬤嬤有點羞愧,“美人,之前奴婢不是故意隱瞞美人的。當初奴婢在喜樂堂當差一段時間,和林嬤嬤說的上話,也就有了幾分交情。不過自從奴婢到了沉香院後,就沒有和那邊的人聯係過。這次林嬤嬤找到奴婢,說句實話,奴婢也挺意外的。”
陸瑾娘坐下,示意桂嬤嬤坐下說話,又讓荔枝侍奉茶水。“可是林嬤嬤出了什麼事情?今兒倒是沒聽到什麼風聲。”
桂嬤嬤尷尬一笑,“回稟美人,不是林嬤嬤出了事,是林姨娘有事。”
林姨娘?陸瑾娘很是意外,腦子裏浮現出一張姿容出眾的臉,那是一個為人卻極為低調本分,本分到幾乎聽不到她說話的一個人。這麼個老實人,怎麼會出事。“林姨娘出事了?嬤嬤可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
“這事奴婢倒是打聽清楚了。”桂嬤嬤輕咳一聲,喝了口茶水,這才說道:“回稟美人,其實林姨娘並沒什麼錯。今兒也不知王妃火氣為什麼那麼大,看誰都不順眼。偏偏林姨娘撞在槍口上,一句話沒回好,王妃就罰了林姨娘下跪。從早上一直跪到半下午。起來的時候,膝蓋都跪爛了,路都走不了。林嬤嬤心疼成什麼樣子。偏偏王妃又沒發話說要請大夫。如此誰敢給林姨娘請大夫。可是不看大夫不用藥的話,那膝蓋那腿豈不是都爛了。林嬤嬤知道奴婢有收集各種膏藥的習慣,這才使人求到奴婢跟前。奴婢看在大家當年的情分上,於是出去了一趟。事先沒有稟報美人,請美人責罰。”
原來如此!齊氏的性子果然是愈來愈嚴苛了。陸瑾娘為林姨娘暗自歎氣,她是齊氏的人,齊氏不發話,誰敢給她求情。“嬤嬤不用如此,事情說清楚了就好。那林姨娘的膝蓋磕要緊?”
“用了藥,暫時算是沒事了。不過最好還是請大夫來看看。畢竟奴婢不是大夫,治不了腿傷。”桂嬤嬤暗自歎氣,為林姨娘可憐。
“嬤嬤不必如此,王妃也是一時在氣頭上。說不定這會氣消了,就該吩咐人去請大夫了。”陸瑾娘思慮一番,想來這會齊氏應該不會真的廢了林姨娘。好歹林姨娘是林嬤嬤的閨女,加上齊氏這會手邊有用的人不多,林姨娘也勉強算是一個助力,齊氏隻要沒糊塗到家,就不會自廢臂膀。
“美人說的是,奴婢也是這麼勸林嬤嬤的。不過林嬤嬤怕是鑽了牛角尖,一時半會想不明白。說來說去,她也是關心則亂。過個幾天她就該明白過來了。”
陸瑾娘笑著點頭,喜樂堂的事情她隻能當做茶餘飯後的閑話來聽。這王府內,沒人管得了齊氏如何處置身邊的人。那些都是她的陪嫁,就是五王爺出麵,也不能幹涉齊氏處置自己的陪嫁。至於林姨娘,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要不了性命的。
就如陸瑾娘所想的那般,當晚喜樂堂就有人出門去讓人請大夫給林姨娘看膝蓋上的傷勢。荔枝得知後,還唏噓了幾聲,說是如今齊氏脾氣不定,她身邊伺候的人可要小心了。又說林姨娘這會受了罪,倒是可以借機休整,不用到齊氏身邊礙眼,未嚐不是好事。誰知道齊氏這怪異的性子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陸瑾娘深以為然,的確,以齊氏如今的性子,還是離她遠一點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