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忠深深的低下頭,不敢說一句話。今日所說的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影響這個國家最後的走向。影響到無數人的命運。顧忠不敢冒險,更不敢有什麼任何態度。他的態度就是堅定的跟著乾德走,不做任何指向性的說話。

乾德帝也沒指望顧忠能夠回答,長歎一聲,“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說完,又是自嘲一笑。老天讓他坐上了皇帝的寶座,可是卻不肯給他一個健康的嫡子。原本健康的那個,早早的就被老天收了回去,如今這個他很滿意,一度都很動心,想要冊立太子。可是一想到那孩子的身體,就讓乾德帝大打消了這個念頭。沒有一個好身體如何能當一個好皇帝。當然,曆史上不乏身體柔弱的皇帝,稚子登基也有許多例子。但是在這些例子裏,無一例外,朝政都被太後或者是被皇後把持,外戚亂權,朝綱敗壞,即便後麵的皇帝能夠拔亂反正,但是經過幾十年的摧殘,國家無一不是元氣大傷,需要多年的休養生息,才有可能讓一個國家恢複元氣。運氣不好的,直接導致暴動,國家動亂,甚至於一個皇朝就此被顛覆。

乾德帝嘴角勾起,他立誌做一個明君,他如何甘心將自己的家業交給一個可能導致這種結果的兒子手上。整個國家,他盼著是越來越強盛,而不是陷入動亂,陷入外戚把持朝政,太後主政的地步。這是他作為皇帝的底線。到此刻,乾德帝也徹底明白了那個時候,先帝明明那麼恨他,恨不得他去死,可是一聽到京城動亂,卻主動提出傳位於他。他真的是徹底理解了,隻因為作為帝王,作為一個國家的主宰,無論如何,無法看著這個帝國在自己的手上敗落,陷入混亂之中。隻要能結束這種混亂,讓帝國依舊在正常的軌道上行走,傳位給一個讓人討厭的人又如何?個人情感始終要在國家大義麵前讓步。

乾德帝一臉疲憊,揮揮手,顧忠知機,急忙退了下去。

長樂每日都要來端本宮看望安王,陪著安王解悶。這日,長樂見安王情緒低落,於是問道:“四弟這是怎麼呢?”看安王一點反應都沒有,長樂又問道:“要不咱們出去走走?”

安王回頭看著長樂,“大姐姐,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長樂不太明白。

安王笑了笑,“沒什麼。”

明明很有問題,偏偏又不承認,長樂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過了許久,安王才又開口說道:“這一次受傷,大姐姐,你說父皇會不會對我失望。”

“四弟你怎麼會這麼想?”長樂不解,“四弟,你現在要緊的是安心的養身子,外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安王自嘲一笑,“大姐姐,你不懂。我知道母後和父皇都希望我的身體能夠好起來,可是我這身體真的很不爭氣。這一定讓父皇和母後特別失望。”

“才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準胡思亂想,聽到了嗎?”長樂板著臉,直接下命令。

安王卻不在意的笑笑,有的事情同長樂說不明白,罷了,他不說就是。

不知是不是因為安王受傷的事情,對乾德帝打擊太大,乾德帝連續一個月也沒翻牌子讓人侍寢。除了去給太後請安外,其他時候都不去後宮。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情。讓後宮眾人難免議論紛紛。

呂太後自然也是清楚的,不過呂太後沉得住氣,並沒有過問。隻當乾德帝公事繁忙,這才沒有精力來後宮。可是接下來半個月,乾德帝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好似突然之間就成了不近女色的聖人一般。這下子不用別人提醒,呂太後也慌了起來。不會是皇帝的身體出了問題吧。

於是呂太後先是讓人將顧忠叫來,仔細詢問了一番乾德帝的日常起居,除了不來後宮外,別的一概都很正常,沒有任何問題。這可就有點讓人猜度了。

呂太後眯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顧忠,“告訴哀家,皇上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顧忠糊塗,不過很快明白過來,“太後安心,皇上的身體很好。太醫一直都準時給皇上請平安脈。”

“那為何皇帝多日不來後宮臨幸嬪妃?死奴才,是不是瞞著哀家什麼事情?”

“請太後明鑒,奴才就是有十條命,也不敢欺瞞太後啊。”顧忠幹脆的給呂太後跪了。

呂太後不相信,“當真沒有問題?”

“千真萬確。太後可以讓人去將太醫們請來,太醫可以證實奴才說的話都是真的。”

呂太後皺眉,“既然如此,那為何皇帝不來後宮?政事忙的過來,朝中又沒有什麼大事,外麵也沒有狐媚子勾住皇帝的魂魄,顧忠你告訴哀家,為何皇帝不來後宮?”

顧忠滿心苦澀,“啟稟太後,奴才愚鈍,奴才也是不知。”

“不知?你在皇帝身邊伺候這麼多年,竟然不知。要你有何用。”

“奴才有罪,奴才有罪……”

“罷了,起來吧。”呂太後一臉無趣的模樣,“去將皇帝請來,哀家幾日要同皇帝一起用膳。”

“奴才遵命。”

呂太後發了話,乾德帝就算有十萬火急的事情,這會也會到寧壽宮走一趟。

乾德帝到了寧壽宮,等著他的不止有呂太後,還有呂嬪。呂太後也是靈機一動,這才讓人將呂嬪叫了過來。乾德帝挑眉,心生不滿,不過絲毫沒有表露。請安,敘話,一切都很好。呂太後看到兒子,也很高興。用過了晚膳後,呂太後這才說起正事來。

“皇帝這些日子是不是很忙?可是朝中出了什麼大事?”

“母後放心,朝中並無大事發生。朕也不算太忙。”

“如此就好。哀家瞧著皇上好些日子都一個人歇在思政殿,很是擔心。皇帝,政事要緊,可是後宮之事也要緊。皇帝好歹也該讓人近身伺候,舒緩身心,如此方是勞逸結合,實為養身之道。”

瞧著呂太後一本正經的說著那男歡女愛的事情,呂嬪臉皮薄,很不好意思。乾德帝卻覺著好笑,笑過之後,又覺著很沒趣味。“累母後擔心了。朕一切都好,朕這些日子不過是在想些事情,想得入神了,故此不想讓人打擾了朕的思緒。”

呂太後很是意外,“哦?皇帝可否同哀家說說,究竟是什麼事情讓皇帝如此為難。”

“此事還沒有一個結論,母後稍等些日子,等朕想清楚了,再同母後說。”

呂太後點頭,“行,就依著你。”揮手,示意呂嬪退下,伺候的人也都一概退下。等屋裏安靜了,呂太後這才鄭重的問道:“皇帝,你同哀家說句實話,這麼長的時間,你不臨幸後宮,可是身體出了問題?”

乾德帝瞠目,這是哪出跟哪出?母後怎麼會想到這上麵來。乾德帝哭笑不得,“母後誤會了,朕的身體很好,並沒有任何問題。”

呂太後不放心,“可是皇帝你都一個多月沒有……你讓哀家如何不擔心。身體果真沒事?”

乾德帝的表情很無奈,“母後放心,朕的身體很好。”

“那你為何?可是有人惹了皇帝不快,讓皇帝不想到後宮來?”

乾德歎氣一聲,“並非如此,朕隻是在擔心一件事情。”

“是何事?皇帝不妨同哀家說說,哀家好歹有些見識,說不定能夠幫上皇帝。”呂太後眼前一亮,隻要能找到問題的根源就好。

乾德帝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母後,朕是在為幾個兒子擔心。老天待朕太過苛刻了啊。”

呂太後一想就明白了事情的根源,“皇帝是否還在位紞哥兒的傷勢操心?哎,那孩子什麼都好,就是身子骨太弱。你看他明明比下麵兩個小的都大,可是瞧著緒哥兒那孩子都比紞哥兒高了一截。罷了,皇帝也不必如此焦心。皇帝你應該趁著正值壯年的時候,多加臨幸後宮嬪妃,為皇家開枝散葉。你看看,這麼久了,宮裏麵還沒有人傳出喜訊,這可怎麼得了。你好歹也雨露均沾,如此一來,才有可能讓嬪妃們懷上身孕。”

乾德帝蹙眉,有兩個出色的兒子,已經讓乾德帝很滿意。更多的兒子,對於乾德帝來說並沒有什麼必要。不過乾德帝並沒有反駁呂太後的話,隻是笑道:“母後說的是,不過子嗣問題也需要看天意。母後不用擔心,後宮之事,朕心裏頭有數。”

“你心裏頭有數就好。今兒就別回你那思政殿了,去傾雲殿吧,好歹舒緩一下身心。”

乾德帝笑笑,應承下來。呂太後這話說的沒錯,的確該舒緩一下身心了。畢竟紞哥兒的身體不是靠擔心就能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