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斯怔住,眼神打晃。
“我隻有這一條路子。你不是槍法準?我開一個條件,帶你走,但是你得幫我訓練新兵。那邊條件艱苦,天天都有子彈飛。我隻能保你不受人歧視侮辱,不能保你性命周全,不願意就作罷。你選罷。”
馬克斯低下頭,抖著手移上去,默默扯開皮帶。
裏頭落出個小紙包,藥粉灑落一地。
唐劭明壓抑著憤怒,不知那玩意是耗子藥還是合歡散,臉上一副洞悉世事的淡定。“你第二次打我主意了。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跟著他卻被人箍得一把骨頭咯咯作響。
“帶我走,我給您幹活,一輩子給您幹活。”馬克斯的淚飆得沒有鼻涕快,全蹭到他身上。
“哭個屁,老子最煩男人哭鼻子!”唐劭明潔癖發作,一把推開這淚腺發達的青年,將衣裳脫了甩進他懷裏,“去,洗幹淨!”
馬克斯噎住,大力抽了一回鼻涕,抹著花臉爬起身。
“往後你乖乖在這待著,別給我惹麻煩。透給海德裏希的話都過來報備,我教你怎麼說。誤了事,老子一槍崩了你!”唐劭明一氣嗬成地放完狠話,真切嚇得馬克斯一顫,連他自個也愣住。
“都是兔崽子鬧得!”魏將軍附體的唐劭明琢磨不出緣由,默念幾聲粗魯可恥,把罪過全數推給小寡婦似的馬克斯,蒙頭大睡。
馬克斯往後幾日都沒鬧出動靜,本本分分地留在魏公館當保鏢。魏將軍對身家不清白的神槍手戒心頗重,每每敲打唐劭明翹起來的尾巴,叫他提防狼崽子利益當頭反咬一口。
唐劭明大口嚼著半生肉排,一臉嚴肅地亮出好用的犬牙:“狼崽子養不熟,要是真到了那一天,狼崽子他爹就隻好用它磨牙了。”
海德裏希幾次三番召見馬克斯詢問進展,都被唐劭明用各種理由搪塞。
海德裏希覺到古怪,越發催得急了。唐劭明這回教馬克斯開車,大搖大擺跟了去。
他疑神疑鬼地把所有在場人士盤問了個遍,又與假扮國防軍士兵的黨衛軍少校喝了一下午紅茶,投其所好從吉普女郎侃到文藝複興,扯得熱愛各種美學藝術的後者心花怒放,全然忘了隱於密室的海德裏希。
馬克斯會演戲,瑟縮地靠在牆角罰站,飽受唐劭明虐待似的大氣不敢出。
海德裏希臉陰得能擰出水來,蜷在狹小空間裏悶聲喝著咖啡,六小時下來憋得腰子疼。
唐劭明吃飽了各色點心滿意而歸,陪吃陪聊的黨衛軍少校立刻挨了海德裏希一頓臭罵。
“見鬼的藝術!去他的貝多芬和光屁股大衛!(注:1)”整條街都聽得到海德裏希從廁所裏發出的尖叫和怒吼。
一向優雅自製的海德裏希忽然吐信子發飆,下屬麵麵相覷。
“長官,給我一小時,我做了那小子。”頗得海德裏希寵信的年輕副官諾曼(注:2)搶先發話。
海德裏希此刻視涵養為糞土,恨不得把這毒牙還沒長齊的青年活撕了。
海德裏希甚至懶得說話,一個陰冷的白眼剜掉他一塊肉。
一向受寵的諾曼冷不丁被潑滿臉冰涼地狗血,好看的灰藍眼睛黯淡了,扣著褲縫小聲回話:“卑職考慮不周。”
扮成酒保暗中觀察一切的瑙約克斯(注:3)沉默許久,緩緩開口:“上等兵布魯姆那邊遲遲沒有進展,恐怕在一七五條上尋那外國人的把柄不太容易。此人身份特殊,如今是國防軍的寶貝,第二軍區跟裝甲兵團的人看到他就跟護崽的母牛似的,尋常罪名動不了他。如果非要找他麻煩,或者能往殺人搶劫□、泄露國家機密和放高利貸上麵搜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