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尼古拉斯托夢給我,讓我送一份聖誕禮物給可愛的小天使——瑪麗·多馬克小姐。”唐劭明手指一晃,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包小熊糖。

這玩意在三十年代的柏林是孩童們夢寐以求的高級糖果。而唐劭明手上的二十一世紀版小熊糖造型之好看,色澤之誘人,仿佛每一粒都扭動著向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立刻羞澀地咬著手指,不好意思地扯多馬克衣角。“爸爸,我可以收下麼……”

糖果攻勢和子女外交成功化解了多馬克大半戒心,一分鍾不到,細菌學專家已對這有愛心的年輕人滋生好感。

“早先想要親往拜會,未能成行,著實遺憾。不過聽您的同事議起令媛的症狀,我琢磨著應當是鏈球菌引發的敗血症,便送藥一試。”此時,唐劭明在瑪麗心中的形象有如童話故事裏的王子般高大,如願將小蘿莉抱於膝上。

“您為何想要見我?”

“因為您是細菌學界的泰鬥。想見您的並不是我,而是我的一位朋友。他與您一樣,他對細菌很感興趣,可惜囿於身份無法遠渡重洋。臨行之前,他特地叮囑我帶兩樣東西來拜訪您。”唐劭明給多馬克戴完高帽,順口引出正題,“他研究的正是抑製鏈球菌的藥物。”

多馬克將信將疑。“中國也有人研究鏈球菌?”

“不錯,您看這個。”唐劭明遞給他十幾張偽造的手稿,上麵畫著百浪多息、磺胺、磺胺嘧啶和磺胺甲惡唑的結構式,化學反應公式,還有數行潦草字跡。

“百浪多息?!”多馬克驚得合不攏嘴,“這是我……染料業的專利!怎會在你手上?”

唐劭明撓頭,迷惘道:“專利?我朋友是個癡迷[yào]劑的怪人,許多年前曾經到過德國,是不是那會的東西?您看看這圖,上麵還有日期,不太清楚了。4-氨磺酰–2,4–二胺偶氮苯的鹽酸鹽是五年前,對氨基苯磺酰胺……四年前,磺胺嘧啶是去年的,磺胺甲惡唑是今年年初的。哪個是你說的百浪多息?”

“不可能,怎麼會那麼早!”多馬克緊盯著有兩個苯環的鹽酸鹽,腦子裏一片紛亂。他清楚記得1932年底他的研究室才拿到百浪多息染料專利證書,那張證書凝聚了他小十年的心血。

唐劭明繼續給他吹風:“令媛服用的是他今年合成的磺胺甲惡唑,這紙上說磺胺甲惡唑易於腸道吸收,可內用治鏈球菌感染。他當時信誓旦旦說著藥好用,恰逢機緣,我就送了那藥給您。目前看來效果不錯。”

多馬克是個正直的科學家,聽著唐劭明的解釋從頭到尾細細讀完了手稿,未生出絲毫妒忌慍怒的情緒,末了,長籲一口氣,滿是讚歎道:“想不到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居然有如此出色的藥理學家……您的朋友一定是位天才!他究竟是如何驗證出對氨基苯磺酰胺與對氨基苯甲酸的競爭拮抗作用的?還有鏈球菌二氫葉酸合成酶到DNA核苷酸的合成,這一大段論證說實話我讀不太懂。我做了幾千次的實驗,都沒想到百浪多息要分解成磺胺方能起效。”

唐劭明不動聲色地笑著,暗想:你要是會心一笑想得通,豈不成了我的同類。

“如果可以,我想親自前往中國與他見麵。我有很多問題要當麵向他請教。”多馬克滿是期待地看著唐劭明,望他答允。

唐劭明做猶豫狀,Ω移Ω動Ω書Ω城Ω繼而斬釘截鐵地搖頭。他毫無愧疚之心地忽悠日後的諾貝爾獎得主:“這個恐怕有困難。他也聽說您對鏈球菌的研究極有見地,頗欲相見,然而他的健康狀況和身份……唉,萬不能輕易見人,名字也不能說。隻因日本間諜不知從哪聽到了風聲,居然想殺了他搶奪這些東西。幾年來無恥之徒發了瘋似的四處尋他,上次為了見我,他差點暴露行蹤死在日本人手裏,舊病也複發了。不過您放心,等到他交托我的事情辦成,您或許有機會在這裏見到他。”